培训老师不提的威胁手段,工作久了都会学到,她甚至往一个债务人的家里,寄过花圈和骨灰盒,提醒对方死了赶紧办丧事,没死就赶紧把钱了。
他们暴怒、辱骂、嘲讽、哭求都没有用,她不会同情也不会被激怒。
她像只潜伏沼泽的鳄鱼,在一片死寂中盯着猎物,与之相关的所有脉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寻找时机,一击致命,死死咬住,除非扯下一块肉否则绝对不松口。
第一个月,林易在组里业绩排第五,拿到了快五千的提成。
她一分没留,全用在来还债。
听多见多了,林易除了对悲惨已经完全脱敏,连带着对半年多年还心心念念的,所谓奢侈品、好东西,完全提不起兴趣。
她想的只有一件事,把债还了,然后赚钱,千方百计,赚很多很多钱。
赚到不管发生任何意外,她都可以和医生说“我要救”的钱。
她和薛婉兮是组里最晚走的人,9点半下班,两人一起去公司附近吃15块钱的鸭腿饭,薛婉兮会多点份拌混沌,分她几颗。
从其他同事那,她大概听了一耳朵薛婉兮经历:她原先在银行坐柜台,后来生了儿子,小孩长大发现有自闭症,特殊幼儿园每个月学费就要6999。
她男人不想管,想再生一个,她不愿意,就离婚了。
为了小孩能念下去书,能康复,她从银行辞职,干起了催收。
催收不是什么体面光鲜的职业,大家都有不得不做这份工的理由。
薛婉兮知道她是因为欠钱才做这个,又看她年纪小,额外会照顾她一些。
正常每个人能拿到的欠债人名单一天就20个,超过的人头信息得自己掏钱买,但薛婉兮会多漏一些给林易。
有人不服,告到主管那里,薛婉兮也会回护她说林易回款率就是比其他人高,能做到和她一样回款率,再来说公平不公平。
2018年冬天,林易用自己三个月赚到的提成,还清了所有平台的债。
还余一千块钱,她拿了500给薛婉兮的孩子买了双每天在电梯间里看到的稳稳鞋。
她知道自己能这么快还上,没让窟窿越来越大,人家帮了大忙,做人要知恩图报。
两人吃饭时候,她把鞋给了薛婉兮。
薛婉兮看价签吓了一跳,让她赶紧去给退了,几轮推脱,林易坚持,她才最终收下。
薛婉兮问她还完债,后面有什么打算,她还小,不该跟她们这样一直干这个。
林易觉得这工作挺好,只要肯干,就能赚钱,时间都用来赚钱了,她也不会在别的事上浪费时间。
「2018.11.03薛姐说干催收的,名声不好,以后不好找对象,她不知道,我名声没好过,而且我也不想找。
为什么人人都觉得找对象是什么好事情。
奶奶找了爷爷,挨了一辈子打;我妈找了我爸,难产死了,赔的钱,他花在别的女人身上;薛姐找了男人,最后也是离婚下场。
比起嫁人,我还是想赚钱。
」
林易在守约金融又做了三个月,在债务人的辱骂和赚钱的快乐之中,迎来了2019年。
2019年的1月1号,她许下心愿,希望在30岁,她能赚到100万。
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她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再养一只自己的小猫。
2019年的4月,她攒够100万的计划,突然腰斩。
深圳一家互联网金融公司,被执法单位查封,引发各地开始严查互联网金融公司,整顿现金贷、砍头息和暴力催收。
林易轻车熟路地拿包下班,这种风险排查和整顿这半年里时不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