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
它可比雪团温顺多了。
”冯妙瑜摇摇头,伸手让谢随看她的手背,白皙的手背上有数道发白的旧伤,细细的,不很明显,都是被猫爪子抓过后留下的,“雪团刚抱来的时候可凶了。
”
她的声音本就轻柔,句尾还不经意的微微扬起,谢随看她垂眸挠着衔蝉的猫下巴,绒花发簪轻颤,猫是毛茸茸的一团,她也是。
“宫里的狸奴竟这般顽劣?”谢随道。
宫中有专门驯养奇兽宠物的地方,听说那里的宫人连狮虎等猛兽都能调理得服服帖帖,更何况这小猫儿小狗儿的。
“雪团是五皇妹在去法云寺还愿的路上捡来的,是只地地道道的野猫。
自然比自小养在宫里的顽皮一点。
”冯妙瑜说。
雪团性子虽野,但生得雪白可爱。
五公主冯妙瑶把它当作自己的眼珠子似的疼爱着,和亲使团出发前,她红着眼睛把雪团交给了冯妙瑜。
出关后永无回京之日,她不愿,也不可能带上雪团同去。
冯妙瑶离开后,她曾住过的宫殿很快搬入了父皇的新宠妃,殿外她最喜欢的那颗老梨树也被新主以“梨”字通“离”不吉利为由连根砍去,偌大的皇宫里,能证明冯妙瑶这个人存在过的就只剩一个雪团了。
宫里宫外,驯兽无非饥一顿饱一顿,打一鞭子再给块糖。
冯妙瑜怎么舍得把雪团送到那里去。
何况雪团本性不坏,万物皆有灵,它只是误以为自己被主人“抛弃”,在伤心罢了。
怀中的狸奴似乎体察到了她的情绪,突然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冯妙瑜的手,冯妙瑜挠了挠它的耳根作为回报,换了个话题。
“谢公子这只狸奴的名字十分有趣,衔蝉二字,可是出自山谷道人《乞猫》‘闻道狸奴将数子,买鱼穿柳聘衔蝉。
’①之句?”
谢随点点头,递给她一杯淡茶,他沏茶时的动作漂亮极了,“正是。
不过‘衔蝉’二字却非黄山谷首创。
据说后唐有位琼花公主有一猫,‘白而口衔花朵’,便唤作‘衔蝉奴’。
”②
“听说最近祥云酒楼出了新菜,先以炭火炙烤蜩蝉,再蘸醋食用,有不少人慕名而去。
”冯妙瑜脱口而出。
这话刚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在乱说了什么呀。
他大概对这些市井杂谈不感兴趣的吧,早知道来之前多背两首和狸奴有关的诗文了。
谢随看起来是那种喜欢知书达理的女子的人。
冯妙瑜正胡思乱想着,不料对面的谢随却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