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普通人类,梅兰萨也愿意欣然承认,虞歌确实是她曾用过的、最顺手的一把刀。
这和经验、体能与技巧毫无关联,单纯是因为那份温驯、沉默、听话与无可比拟的忠诚。
血族内部确实不太强求亲缘与爱侣,但自有一套规矩森严的上下级关系,因此,忠贞才是这个体系内最值得重视的品质。
在近乎于永恒的漫长生命里,梅兰萨拥有无数忠心耿耿的血族下属,但只遇到过虞歌一个唯她是从的人类。
时至今日,那种令人心房震颤的温热爱意都令她记忆犹新。
即便后来…这人类处心积虑,送给了她一份意想不到的厚礼。
梅兰萨习惯性地伸出手,隔着衣物,无声地按了按自己的胸膛。
那里依旧横亘着几道平滑而浅淡的刀口,伤口整齐交错,像一朵以平行线条勾勒而成的雪花。
纯血血族的基因里似乎就囊括了躯体无瑕这一项,因此很难留下伤疤。
而烙在她心口的这一处……
还是她在这八年间,用银器反复重叠割裂,才能勉强印在自己的肉身上。
这是…虞歌留给她的、唯一的纪念。
她活了太长时间,比任何血族都更加清楚,人类的生命究竟有多脆弱、多短暂,流血会死,受伤会死,跳海也会死。
那深不可测的、对于生命的敬畏与那时有时无且毫无由来的一点期盼相交错,几乎磨灭了她所有多余的情感。
她只想要虞歌活着。
梅兰萨推开忏悔室的门,室内所有的烛火在刹那间应声而灭。
身形高挑的血族掀去斗篷上的帽子,垂腰的长发在月光下宛如流动的黄金,而她的手指却因极度的期待与兴奋而剧烈的战栗了起来。
八年前惨遭背叛时那滔天的愤怒与与无底的恐惧似乎在顷刻间消失殆尽,自得知虞歌去向以来,她心里竟只能浮现出某些纯挚得近乎愚蠢的念头。
虞歌真的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