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骤然陷入了死寂。
时间仿佛被寸寸定格,每一秒都无限拉长,而那从她自己口中吐出的提议,却化作了一把参差而粗粝的钝刀,硬生生地挫平了她的脊骨,使那短暂的几分钟,成为了一场迟缓又残忍的凌迟。
二十年前,她偶然邂逅了一只在森林里飞过的小夜莺,她把这只鸟儿哄出森林,骗入自己的笼子里,以荆棘与镣铐相约束,一关就是十几年。
而如今……她要亲手将她的小夜莺放走了。
裴济云在锥心刺骨的剧痛中伸出手,用沾着血渍的手指摩挲了一下虞歌洁白的衣角,仿佛这样就能挽留住一点吉光片羽般的温存。
但小王后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白发的雌虫抽回自己的衣摆,侧身坐了起来。
“不必了,陛下。
”她道,“与其让姐姐与裴承看到我这样…还不如就这样死在王宫里。
”
女王张开的掌心在半空中徒然地虚握了两下,最终只得颓然地垂回了身侧。
她的视线越过虞歌窄而单薄的肩头,径直落在了寝宫内灰白的砖墙上,那墙面是非常吸光的罕见材质,即便是在如水的月光之下,也透不出半点鲜亮的色彩,只是一如既往的沉闷压抑。
像是盘踞着无数代人不甘枉死的魂灵,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下,压得人几乎难以呼吸。
这就是小王后这些年在睡前所看到的唯一场景吗?
裴济云将手指搭在被单的阴影上,像是在隔着一道光与影的距离,细细描摹对方支棱出来的嶙峋骨节。
虞歌一直非常轻,轻到抱在怀里,就像举着只小小的幼虫一样。
那份轻不仅是由于娇小或瘦弱,而更多的源自于纳蒂斯虫族那半中空的骨骼结构。
在进化成人形以后,大多数虫族身上的虫类特征仅仅是作为装饰存在,像纳蒂斯虫族这样真正能飞翔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她第一次在密林星系的小花园里见到虞歌时,尚且年幼的小王后就是顶着这身坚硬轻薄的骨骼,扑闪着那对半透明的翅膀,跌跌撞撞地叫她抱了个满怀。
那可真是…太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