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评议法理可闹了太久了,须弥山顶的雪都快化了,还没得出个定论……。
”
“哎,好小的一只犬儿啊。
”
“哪来的小畜生……许是从舍念清净地掉下来的,也不知是哪一位养着玩的。
”
……好吵。
喜乐心、悲苦事、无明识、执迷意、忧怖思、禅定音…芸芸众生纷繁而紊乱的亿万种思绪,混杂着无常的因缘与难测的命数,钻入泥土、渗入水波、卷入空气、焚入火流,不加取舍地涌入谛听的双耳之中,片刻也不得止息。
即便是神佛天人也尚存四蕴,她生于六道内最清净脱尘的天道之中,却未曾有一时半刻真正得过清净,那些难以辨明的声音几乎凝成了冥冥之中的一道狞笑着的诅咒,不分日夜的折磨着这只幼兽的六根六识。
谛听跌跌撞撞地倒在软如罗绵的草地上,用稚嫩的爪子捂住头颅,却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那如影随形的世间心音。
那感觉仿佛有万千只虫蚁同时在她耳膜内鼓动翅膀,又顺着耳道爬入内里,密密麻麻地啃食着她幼小而柔软的脏器,激起连绵成片、又无法抓挠的酸麻痛痒。
在无止境的迷蒙苦痛之间,一只温热的掌心为她遮住了刺目的金光,也给她带来了有生以来,唯一一刹那的安静。
那只手上带着芬馥而湿润的莲香,携无声的黑暗而至,简直像是给终年被啄食脏腑、不得休憩的疲累囚徒送上了一场黑甜梦乡,只需一瞬间,便足以令人心生贪图,而无法自拔。
谛听凭借着一只神兽的本能,用粗粝淌血的指甲勾住了搭在那只手腕上的衣袖。
“啊,原来…你不是只小狗崽啊。
”
前来为三十三重天天上诸神说法的地藏菩萨握了握那只小爪子,将锡杖交予身边的小沙弥,自己则蹲下来,怀着一种近乎于悲悯的慈悲,将脏兮兮的幼兽小心翼翼地托在了怀里。
那不过是只巴掌大的小兽,猫脸、垂耳、狮尾,厚实的毛发原本应当是洁白的色泽,而在头顶粘连的几簇卷毛之间,还藏着一只稚嫩而短小的独角,像是鸟雀幼年时的嫩黄尖喙一样,正静静地抵在她的指尖。
尽管连牙都没长奇,但那确实是一只普天之下,仅此一只的神兽谛听。
为什么一只诞生于菩提树神脚边的天地瑞兽…会落得这么狼狈可怜的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