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起火海涨潮时的朦胧红光时,这只小兽终于有了动作。
少女用尾尖轻轻勾住她那只缺了手指的手腕,淡色眼瞳映在暖色的微光下,透出剔透明亮的色泽,既像是盛着光,又似乎在含着泪。
“……兰提,我听不到你的心。
”她哑声道,“我要你自己告诉我,兰提,你想要成佛吗?”
想要成佛吗……?
菩萨久久不语。
她的修为早已超凡入圣,又自认通达佛法,参透万物,那些深奥而幽微的义理教条,已经成为她体内的一部分,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吐纳而流转周身。
成佛于她而言从不是一种选择,而是在天理之内必将达成的成果。
她理应告诉这只小谛听,那不是她想与不想的问题,而是一件水到渠成的好事。
然而,菩萨以慈悲为怀。
慈能与乐,悲能拔苦…即便她无法像谛听一样真真切切地听见旁人心声,好歹也能多少与这只养了许多年的幼兽感同身受,她几乎本能地反应过来,谛听今日的异常,恐怕与她将要成佛这事有关。
更何况……
一种莫大的茫然于动心起念之间,在菩萨胸膛内的那颗玲珑佛心深处悄然地埋下了种子。
我…真的想要成佛吗?
如果从此就要无欲无求,超然六道,远离众苦煎迫,也…同这只由我一手带大的幼兽永别,那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菩萨在空落落的犹疑之中垂下眼帘,恰好对上了谛听浅得近银的一双眼睛。
少女的目光同她还是一只小兽时没有任何区别,依然只有纯粹的仰慕与温顺,而且永远都那么专注,那么诚挚,不见一点杂念,也…容不得丝毫的虚与委蛇。
一种不知何起的羞愧化作酸涩而灼热的烙铁,牢牢地卡在菩萨的气管里,令她吐不出一个字的敷衍,甚至连呼吸,都泛着火辣辣的连绵痛意。
虞歌定定地望着她,过了许久,才珍而重之地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轻轻蹭了两下。
少年人只单单捧出一颗赤诚而滚烫的真心,无需任何劈山跨海的勇气,也无需任何后顾之忧的思量,便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