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陆华亭的动作疏尔停下,将橘子放在桌上,似乎为她这么快便折戟,说出这样一句蠢话而扼腕叹息。
然而,自影影绰绰中看去,群青的跪姿却没有垮塌。
内宫之中,少见跪得如此安静矜贵的人,脊背似撑着一道尺,两袖垂下,仿佛逆光中一只折翅的鹤。
帐中人,似乎在转头端详她。
雕花窗中的风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群青汗湿的后颈,又越过她的脸颊,吹向石台,不住地将帐幔卷起。
她也趁机向上刺探,没看见官服,也未见布衣,皂白的丝锦悬垂而下,膝搁折扇,腰悬绶带,是长安郎君宴会清谈时的彰显风雅的打扮。
帐幔又向上鼓,被一只冷白的手抓住,一拽便曳地而下,自上而下露出一张极为俊俏的面孔,那上挑的眼眸内目光凌厉:“将我支开,原来是为指使太子妃给燕王下毒?”
他手指轻抬,其中一道暗门立刻一闪。
但见群青脸色并不慌乱,疑心方才那句愚蠢的话是她故意吐露,真假难辨,陆华亭再次屈指。
暗门又合上。
“是真有其事,还是司籍又在使诈?”陆华亭慢慢地问。
群青钉在原地,在望见对方样貌的刹那,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但她迅速垂下眼:“陆长史相信,就是确有其事。
你要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
陆华亭没有听她说话,似乎惯于亲自求证,将脸转向一旁,自暗门中跑进一个穿软甲的暗卫,附耳向他回话:“太医……查过……殿下无恙……”
“现在确实无恙。
此毒缓发,十日后开始两膝酸软,雨天难捱;一年后精力不济,头痛缠绵。
假如急火攻心,则会倒地抽搐,有性命之危。
”群青抬高的清亮声音压过了那暗卫的声音,
“燕王殿下以骑射著称,军功卓著。
日后若只能拖着残破之躯,怎堪国君之大任?届时只能将东宫请回,长史几年谋划,就尽数白费了!”
陆华亭脸上笑意疏尔消失,那暗卫察言观色,早已闪身不见。
群青在风雨欲来中,看着地板上自己模糊的倒映,继续:“我既然敢说,手上便有解毒之法,也有把握御医无策,端看长史愿不愿意救燕王殿下。
”
“你在跟我商量?”陆华亭似笑未笑地望向她,“司籍辛苦地谋逆,便是为了让燕王死,何必又救他,让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呢?”
“我与陆长史本无仇怨,不过各为其主,为何不能商量?”群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