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复国,她自知早晚会死;刺杀受伤之后,病痛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她幻想过很多死法,可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是白白枉死。
人可以死,但不能这么窝囊地死!
群青强行睁开眼,视野重归清晰。
她看见诵经声的来源:宫道上一支送葬队伍,七八名道士举白幡,口中吟诵,两名套丧服的内监抬棺,那漆黑棺木上莲花绘制得别致:“陆相出殡,避让,避让――”
群青听到内监的话,心中疑惑。
当朝相爷是孟光慎,陆相是谁?
她听见那抬棺的小内监悄悄说:“干爹,棺木怎么这么沉,仿佛装了不止一个人哪,胳膊好酸……”随后遭到他干爹一番呵斥。
送葬的队伍与她的亡灵错肩而过,巨大的吟唱震天动地,飘落的纸幡打着旋儿,毫无阻碍地穿过她的身体。
她确信自己已做了鬼,便瞬间溃散于天地间,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聚拢起来,拽到极远之处……
睁开眼,像被装在箱子里滚了七八十下,又倒出来那样,天地都在旋转。
群青忍着难受,一瓢冷水毫不留情当头浇下,耳边响起鬼魂们幽幽的哭声,又令人尾椎发麻。
群青极慢地回头,瞧一眼那些“鬼魂”,却看到了几个咬牙抽泣的宫女,地府内的宫女们梳着单髻,长相与地面上的宫女好像没什么差别。
“天儿热,容易昏。
咱家给你们几个降温。
摇摇晃晃的,可别想装晕就能逃过一劫。
”一瓢水猛烈地浇在另一人身上,水珠飞溅在群青脸上。
群青任凭水滴从发丝和眉毛上滴下,湿漉漉的触感灌进衣领。
水……
她收紧手指,将间色裙的裙摆捏得皱起,再紧一些,掌心传来清晰的锐痛。
她感受到掌心贴地的滚烫,两膝难耐的刺痛,远处沉闷的蝉鸣入耳,头顶阳光炽烈。
这是人间!
拎着水瓢的是个穿枣红袍、戴幞头的内监,他身旁侍立着一位四十多岁、身宽体胖的宫装娘子,对上群青的目光,忙冲她使眼色,叫她不要乱瞧。
群青仰脸盯着她看了好半天,终于在混沌中拽回一线记忆,这是她刚以“群青”的身份入掖庭时的掌教宫官,叫章娘子。
可是,这不是圣临元年的事了吗?
她慢慢地伸手去触碰小腹上的那处匕首伤,摸了又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