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早已离开的人,像年少一样肆无忌惮说着自己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怨愤,“我怨他为什么不在,怨他为什么不应!为什么留我一个人,为什么让我一个人看着你死!可偏生,他其实什么都没做,”花向晚说不下去,她停住声,好久,她才开口,“我唯一能恨的,只有我自己。
”
他听着她的话推开房门,整个人再也控制不住,直接跌到在地。
房门被风吹得关上,她的声音终于消失。
可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画面和声音。
灵力疯狂窜动在他筋脉,疼痛让他意识异常清醒。
他整个人颤抖着蜷缩起来,大口大口喘息。
他满脑子被回忆填满,三年相识,两百年苦守,云莱重逢,破心转道,西境相伴,堕道失格……
他努力做了很多,想做很多,可又能做什么。
沈逸尘可以陪她长大,为她去死,可他一生,从相见到别离,他都被高高绑在神架之上。
他为她低头,那是以苍生殉她,置她于水火。
他高坐神坛,就是弃她于不顾,该她恨他。
其实他从没被上天允许过同她在一起。
上天在他们之间划下天堑,苛刻到连为她死都不允许。
可偏偏她要跋山涉水而来,固执一步一步越过他们之间的天堑,一层一层锤开封印着他的冰面,让他睁开眼睛,看这世间万千颜色。
然后在最后一刻满手鲜血抽身离开,留他一人如孤魂野鬼,苦苦追寻。
是她偏生要来,又偏生要走。
他憎不得,怨不得,恨不得。
只能怪他自己。
自责的念头产生瞬间,他的身体似乎承受不住这种暴走的灵力,裂开一个个伤口,浸出血来。
然而这种疼痛却成了他此刻唯一的归属,他恨不得再多痛一点,多疼一点,让他什么都不用想,让他的痛苦和愧疚能有所遮掩。
其实他该死在死生之界。
这个念头突兀出现。
然而那一刻,他又想起花向晚梦境之中,冰原之上,抬头看着他的眼神。
她说,谢长寂,我好疼。
这句话、两百年后的花向晚、她的笑、她的平静、她的记忆,她的一切……
都像铁索,一道一道捆绑着他。
他猛地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