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关机,又来了信息。
“秦染老师,下个月的画展,您的压轴作品准备好了吗?媒体和你的粉丝可是都很关注......”
我靠在玻璃上,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仰头呼出烟雾。
我不关心什么媒体破媒体,我只关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废了。
隔着朦胧的雾气,我的目光落到窗帘后的蜘蛛网上。
一只飞蛾正粘在上面,垂死挣扎,蜘蛛朝它缓缓逼近。
像被蜘蛛丝缠住了咽喉,我喘不上气来,将烟头掐熄,迅速收拾了画具颜料和简单的行李,抓上了车钥匙。
我得逃离这儿,逃离这个我自己织的茧。
否则,我会被困死在这里。
一开门,不出所料,门口又堆满了数不清的夹着表白卡片的玫瑰与礼物都来自那些在明洛死后以为自己可以趁虚而入的追求者,一帮自认为能成为我的新缪斯的俗物。
我厌烦地一脚碾碎了花束,踩着花瓣,走下楼去。
暴雨来袭时,我已经开离了江城很远。
挡风玻璃被震得哗哗直响,刮雨器都拦不住瀑布一样往下淌的水幕,我放慢了车速,看了一眼导航。
不知是不是因为信号差,我的位置飘忽不定,跟幽灵似的。
这条环山路通往距江城四百多公里的苏南省的苏瓦伽山脉,往前,大概要开三十多公里穿过大片的迷雾林海才能抵达最近的村落,而折返,更足足有三百多公里的路途,可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思前想后,我决定还是往回开。
暴雨开夜车,本就令人心烦意乱,向南的信息却还一条接着一条,没个停。
“秦染,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接电话?我很担心你。
刚才,是我冲动了,我是你的医生,实在不该说那些话。
”
“你只是暂时没有灵感,这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创作者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你千万别想不开,好吗?”
“我不知道你放不下明洛,可人总得往前看,你总得走出来,我可以陪你,可以帮你,等着你。
”
我是有病,但怎么感觉向南病得比我还严重?
我揉了揉眉心,终于忍无可忍地把点开他的通讯页面。
正要把他拖进黑名单,我的余光却瞥见后视镜里,一辆小货车从后边驶来,这条环山路很窄,我忙打方向盘往边上避让。
货车贴着我的车驶过,意识到可能是前面的山民,我调下车窗,操着苏南话朝他喊了一声:“喂,兄弟,你是不是住在林海?能不能带我去,我的导航出了点问题!”
车窗里的人影一动没动,货车也一刻没停,径直越过我朝前驶去,我的目光随之落到货车的露天后车厢上那儿,有一个麻袋,一人多长,孤零零的,被雨淋得透视,因而那轮廓看着的确很像个......人。
环山路。
货车。
麻袋。
心里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促使我打开了远光灯,想要看得清楚些。
可就在瞬间,我看见那麻袋竟然对折的,弯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