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竹已经睡了很久,此时尚无一丝睡意,重新躺回椅子上,他静默地盯着浓黑夜幕里点缀的疏星,脑海里却是她在昏黄灯影下,手指寸寸触摸他腕上的旧疤。
那样轻,有点痒痒的。
他想。
一夜悄无声息地过去,翌日清晨的寒雾笼罩整片竹林,白茫茫的颜色中透出几分青绿,不甚明亮的天色映于窗上,商绒被于娘子敲门的声音惊醒。
“姑娘,公子,你们可醒了?”
于娘子的语气颇添几分无奈为难之意。
“于娘子请稍待片刻。
”
商绒拥被起身,先应答了一声,随即匆匆穿上衣衫鞋子,才掀开帘子绕过那道屏风,她便看见少年披衣坐在床沿,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她才匆匆洗漱完,他便半睁着那双犹如浸润水雾般的眸子,朝她招招手:“过来。
”
他很快帮她粘好面具,商绒才开门出去,便瞧见院内除了于娘子,还有两个锦衣华服,还算文雅的中年男子。
“姑娘。
”于娘子一瞧见他们出来,便忙提裙上阶迎上来。
“于娘子,他们是什么人?”
商绒冷不防见到两张生面孔,便问于娘子道。
“姑娘,这两位是蜀青城中来的,也曾在此山居过,”于娘子面露尴尬,声音压低了些,“今晨他二人来与奴家说,想再赁这院子,奴家也说了此处已有人住,可他们非要奴家带他们来问问两位可否愿意出让。
”
于娘子此时心中也觉奇怪,以往冬日里绝没有这样好的生意,却不知那两位贵人究竟因何非要在此时来赁。
其中一人站起身来,腰间玉佩叮当响了一通,他那双眼睛扫过商绒,大抵是常年在脂粉堆里混的,最懂何为美人在骨不在皮,他一眼看出她极出挑的骨相,然而可惜的是,她肤色发黄,眉毛杂乱,瑕已掩瑜。
此人目光太过外露,商绒轻皱起眉,心中不适,她转过头,却见折竹步履迟缓,一副不良于行的样子,她心知他是在圆腿伤的谎,便上前去扶他。
折竹先看她一眼,一手扶住门框,再面无表情地迎上那赤袍男人停在商绒身上的目光。
男人只被这看似羸弱的少年瞧上一眼,心中便莫名有些发憷,但他仍扬起笑脸,温和道:“这位小公子,敝人姓胡,蜀青人士,若你愿意出让此处,敝人愿依照你赁下此处的银钱,多给你两倍。
”
“两倍?”
少年没什么血色的唇微勾。
“两倍你可知是什么价钱?莫非你还不愿?”另一人是急性子,只听少年这样一句便站起身来,“若非是岑老先生钟爱此地,怎么会让你这小子捡了这样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