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绒轻声问。
折竹从没听人问过他这样的话,他倒也认真地思量片刻,随即“嗯”了一声:“除了有些啰嗦,时常喝酒喝得烂醉如泥,不爱干净,做饭难吃之外,倒也尚可。
”
“所以你明明不能饮酒,却总要挂个玉葫芦在身上,是因为他吗?”商绒想起那只玉葫芦。
折竹起初静默一瞬,片刻,他轻笑一声:“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他总与我说酒是世上最好的滋味,”
折竹半垂下眼帘,嗓音越发平淡,“他说得太多,我听得太烦,但有时,也会好奇。
”
即便他不说,商绒也知道,他的好奇实则源于想念。
那是他在世上唯一没有血缘却有亲情的人。
长夜漫漫,唯有蝉声不知疲倦。
商绒也不知是何时闭起眼睛,沉沉入睡的,这一夜,她梦中没有枉死的冤魂,没有被铁索扼住咽喉的自己。
那是蜀青的灯会,有一只乌蓬小船。
她在船上枕臂看烟花,身侧有少年替她挽起被河水浸湿的衣袖。
翌日天还才亮了不久,鹤紫便进殿来,小心翼翼地将公主唤醒。
商绒醒来发觉自己竟已不在那张罗汉榻上,而是在自己的床上,她四下望了望,也不知折竹是何时离开的。
陆陆续续有宫娥进来服侍公主更衣洗漱,鹤紫并未备早膳,只对公主道:“大真人要来与公主讲经打坐。
”
以往大真人每每来教公主道学,或打坐时,公主便不能用早膳,至多只能饮些花露茶。
大真人说,如此方能气清而神静。
商绒早已习惯,洗漱穿衣完毕,她便端坐在蒲团上,点香净手。
不多时,凌霜大真人便携三两道童悠然而至,殿门大开,道童与鹤紫等宫娥都守在门口。
“大真人。
”
商绒坐在案前,低唤。
凌霜大真人俯首,向她见礼:“公主。
”
他一身道袍严整,五官端正,眉眼清正而温和,在商绒对面的蒲团上,盘腿而坐,将拂尘轻放到一侧。
“公主在外,可有沾惹俗世浊物?”
凌霜大真人状似不经意地问起。
商绒垂着眼,摇头:“未曾。
”
“如此甚好。
”
凌霜大真人也不说信与不信,他只略略牵唇,随即便将手中的道经翻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