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运动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紧紧黏在身体上,像鱼身上的一层鱼鳞,闷着不透气。
她做完最后一个俯卧撑后直接趴在垫子上,剧烈喘息着,两眼冒金星。
她觉得过去的一个多月自己过得过分骄奢淫逸了,只坚持了早晚的8公里的跑步,造成力量掉得很厉害。
真是安逸使人堕落。
体能教练在训练场上“呼啦呼啦”吹哨子,吼着让队友把自己的训练垫搬回器械室,搬好了就各自解散回去过周末。
宋鹿依然在垫子上趴着不动,纤细的手和脚戳出来,像只趴在沙滩上的乌龟。
她下巴压着深紫色的垫子,垂着眼,汗水的酸腐味时不时钻进她鼻孔。
但运动员最习惯的就是自己的汗味,这是她的功勋章。
宋鹿的视线里落下一双薄底的黑色皮鞋,鞋面光洁如镜都能照出她一张汗脸。
鞋子走动间,她趴着视线往上挑,正好能看到鞋底是正红色。
真是骚气十足的鞋子。
宋鹿挣扎着翘起脑袋,视线顺着黑西裤往上,西服被挽在手臂上,背心和衬衫包裹着蓬勃有力的躯干,袖口被随意地挽起来用黑色袖箍固定,一副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黑眸如黑色流质在涡旋。
一张俊脸浅笑着,说他斯文败类也不为过。
林……也?
宋鹿吞了口唾沫。
她趴着翘头其实很别扭,趴一会儿脖子就酸了,蹭一下站起来,惊讶地都结巴了,嗓子哑哑地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也打量汗津津的宋鹿,额头上的疤已经淡得看不
见了,头发结成一线线、一绺绺杂草般拧在额头和耳垂,脖子和锁骨的皮肤上结着一串串晶莹发亮的汗珠。
汗被她体温一蒸,闻着像是腐败的苹果。
林也的脑海里还存着她刚才脖子上架杠铃深蹲的凶猛模样。
他还以为射击运动员是队伍里的“文艺兵”,原来一样要这么辛苦练体能。
林也笑笑,说:“去洗洗。
洗好带你吃饭。
”
宋鹿躬身抱起训练垫,一折为二像个尖角的帆船一样抱在怀里。
她把脑袋藏在训练垫后,用余光左打量一会儿,右打量一会儿,发现已经有队友聚集在一起往这边张望了。
林也的衬衫和裤子上有许多皱褶,显然保持了长时间的坐姿,相比平时的一丝不苟着装略显随意,一看就是下了飞机就往这里赶,满身的风尘味。
但衣服再凌乱,衣服的价格还是贵。
因此贵公子的气势不减,反因凌乱而溢出一股痞气。
雅痞雅痞的……人模狗样。
队友暗戳戳聚成一大落、一小落,拔长脖子在看小宋师姐的金主。
“我要洗头洗澡。
你得等一会儿了。
”宋鹿抱着垫子风驰电掣地跑了。
她进休息室的浴室,打了两遍沐浴露洗掉身上的汗,又把十根手指插入长满丰富泡沫的头发里慢吞吞地抓着头皮。
前天半夜,他们打过那通电话后就再没联系过。
她问出“她和她妈妈算什么”后没等他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宋鹿觉得林也一定回答不出来。
因为连她自己也回答不出来,或者说,从心底里她不愿去面对这个问题。
可林也这边觉得这个问题根本不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