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虱,从喉咙爬出来,将她的声音咬出一个洞又一个洞,那样空洞虚弱,一口气喘不上来,气若游丝、断断续续。
“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生病的时候照顾你,为你的人生付出过你无法想象的代价。
可你为什么联合林也害妈妈?你就是这样报答妈妈的养育之恩的?忘恩负义、吃里扒外、自私自利。
我到底是把你教得好还是不好。
嗯?我的乖乖。
”
“你难道是从生下来就平白无故长大的吗?不是吧。
生你养你爱你护你的一直是妈妈。
你那个爸爸,就是个废物。
”
宋绫的平静令宋鹿害怕,她宁愿妈妈大吵大闹。
平静预示失去活性,或许因为她的所作所为,她妈妈身体里的某部分已经死了。
可她也早就死了。
“你一直不说话。
是没有话讲,还是不屑于和我讲。
车子绕来绕去,绕不出林家男人的视线。
你什么都听他的是吗?就连和自己妈妈说话也要获得他的准许,在他的监视下完成。
”
宋绫手掌压着小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被男人骗上床就以为那是感情。
你把你年轻和美貌当成资本,觉得是你吊住了他,而不是他骗了你。
其实不过是涉世未深。
愚蠢。
”
宋绫连哼哼了两声,像笑也像是哭,“林也,他所见过的花花世界是你想都不会想得到的。
对他来说,漂亮的女人太多太多了,比钱还不稀奇。
这样多金年轻的男人不可能属于你一个人。
林家男人对待女人的方式我们有目共睹不是吗?等他对你的身体不再新鲜,感情也随之蒸发,你会被垃圾一样丢在一边。
和你妈妈一副德行。
”
宋鹿的目光从车窗透过去,遥遥地,她看到林也一身光泽温润的黑西装,慵懒地靠坐在酒吧前的椅子上,一条手臂搭在钢筋的圈椅扶手上,手里抓着个玻璃杯摇晃,斜垂着脑袋,挑着深邃的目光,正与她隔街相望。
林也身后的霓虹灯亮出点点像水渍般的虚影,如腐烂苹果上的霉斑,喧嚣的人声成了衬托他的背景音。
申港这座超大型城市的繁华都浓缩在一街一景中。
他坐在那里,就好像轻而易举地坐拥这座城的所有浮光掠影。
宋绫近乎尖叫:“宋鹿,说话!你舌头烂了也要说,嘴被锯了也要说,没脸没皮也要说。
说不出口,你就一脚油门踩下去,带妈妈离开这个监狱!你长大了。
要反过来保护妈妈,直到妈妈把你的弟弟和妹妹平安生下来!妈妈才会原谅你!我们之间才算是完!”
嗓子像是被口水黏连在一起,可喉咙却是渴的、干涸的,宋鹿吞咽了几口口水润一润,勉强碾出一丝丝声音:“在风平浪静的时候,你是我的妈妈。
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你是我的妈妈。
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选择当林先生的伴侣。
等弟弟或妹妹生下来,你就是他们的妈妈。
我一直是你的女儿。
可你却不是我永远的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