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攸这整理完思绪,那边时御还未回来。
他回了趟石墙院,打扫积雪。
钟攸心算时候也差不多了,却还是没见人归。
那边时御倒没出什么事,只是遇着隔壁的许婆娘,帮手将院墙塌处重理,耽搁了时辰。
“小六如今打先生那里住?”
许婆娘虽还有一子,但却是个欺男霸女的混账,一直在镇上赌馆里混迹,少有归家。
时御应声,接了许婆娘端来的热水,道了声谢就喝了。
“相互有个照应,那倒也成。
”许婆娘说着就愁道:“庆生这小兔崽子也不着家,如今兰生也跟着大了,我寻思着该许人家了,可这家里也没个人做主,我哪儿找人去?”又道:“这事提起来就顺不了气,我这怕是也撑不了几年。
”她约是压久了,这会儿对着时御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吐出来,“村里边能干的都往镇上去,可我们这孤儿寡母,往镇里去怕人瞧不上我家兰生。
可要是随便许个人,我又心疼。
”
她跟时寡妇一个年纪,这会儿已经生了白发与皱纹,人也有些佝偻。
拭泪的时候手抹过眼角,看得见手指粗糙,都是经年农活累积的痕迹。
时御站了会儿,待她将泪都拭尽了,才道:“馆里人多,苏嫂子最知好坏。
您开春问问嫂子吧。
”
“那人都来回跑着,也不知定数。
我,我委实放心不下。
”许婆娘微停顿,待情绪稍褪后,问他,“小六如今也不急么?这成家大事,蒙先生可有催促?”
那里边有人站着,时御听见了音。
他将方才挽起的袖折下来,这袖口贴在手腕,沿口舒服,是钟攸拿回衣裳后重拿针线压的。
他道:“我不娶亲。
”
那目光太坦直无畏,倒让许婆娘惊了色,还未着急问声,时御就道:“这事改不了,我心下已定,婶子就不必多劝。
我回头会与嫂子提一声,您记得去。
这天不早了,我就归了。
”
时御颔首,转身就出了门。
他一出门,那早在门后的许兰生就匆匆跑出来,问她娘:“御哥可说什么了?”
许婆娘看她闺女殷殷切切的目光,话头一滞,就噎了嗓子,只掩面啜声:“娘没用。
”
许兰生抓紧帕子,先红了眼眶,偏偏不肯认这个输,提了裙摆就追上去。
这时起了风,雪也抖飘了几瓣。
这正值年华的女子胸腔赤忱,在追逐中乱了发,甚至匆匆掉了最喜爱的篦子。
可她都顾不得了,她生性腼腆,从前见时御一次都要羞红脸半日,如今奔跑中,竟像是要用掉自己所有的勇敢。
时御走得挺快,已经离近溪头,能看见篱笆院里的烛亮。
后边忽乱了脚步声,他听着一人喊他。
“御哥!”
时御停了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