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
②”钟燮指尖反扣下那牌名,闭眸叹道:“呈个酗酒而亡自是不行,虽无实义,我也要知道这烟粟是什么东西。
”他睁眼,“劳烦陈伯笔墨,明日我就呈文书与各地,看一看有无家眷前来认领。
”
陈一定叠帕,挂回架上,负手道:“若是无人前来该如何?此人毫无来路,呈个身亡词上去也无人关注。
”
“若无人前来,那我便捐一把棺材钱。
全了一面之缘,图个心安理得。
”钟燮回身取了脏外衫,对陈一伯恭首,“有劳陈伯了。
”
“哪里。
”陈一定捶着老腰,道:“哪里。
”
钟燮出了验尸堂,抬手解了紧扣,才惊觉自己一背湿汗。
他走了几步,正下阶往按察司去,先前酒醉的同僚还扔在里边。
待他进门时,正听几人细语,见他来了,忙作抬手招呼。
“如辰,你猜刚来了个甚么消息?”
钟燮这会儿只想尽早回屋清理,他随手收拾着案,道:“什么?”
那酒醒了一半的人已然忘了方才的死人,手指着笺,切声道:“钟家放路了,徐杭诸商结盟并行,海商卖了货源。
你可知道,此消息才顺水而传,京都就下了令,来年春时,塘靖运河从江塘动工!”
钟燮一顿,竟一时恍惚。
塘靖运河自白鸥提议策文起,如今才多久?圣上此前一直犹豫未决,侯珂私下力阻,怎么一转眼,已经提上日程。
“看来南下诸商,到底硬不过钟家的水路钳制。
江塘钟家有了烟粟在手,如辰,你们京都钟家可要当心了。
”
钟燮微愣,“烟粟?”
京都王宫。
桂德轻手入帷,内室安静。
置中的碎冰奉了时鲜,却没有人碰。
榻上的帝王已经醒了,这会儿午后,外边正热着,初夏的酷暑悄无声息的来。
辛明扶首,年纪轻轻眉心已经深刻出皱痕,他道:“还在呢?”
桂德恭身为皇帝抚平龙袍下摆,轻声道:“回陛下,在的。
”
辛明起身,走了几步,将掀帷时又停下,顿了片刻,才跨步出去。
阶下直直跪着的是江塘钟家出来的钟鹤,已经跪了许久,面上霜白。
辛明站阶上,沉声道:“钟鹤。
”
他只叫这么一声,不说起来,不说退下,已经足了不满,也留了退路给钟鹤。
然而钟鹤伏身,头磕在石板上,他干涩地唇吐出铿锵的字,他道:“陛下,南下商盟,无异于养虎为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