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攸理平苏舟的领,少年人才睡着,枕在他膝上,面容疲倦。
静室里一片混乱,桌凳都撤了出去,地上撕烂的是纸页,最刺眼的是血迹。
钟攸合上书,停下念讲义的声音。
就这么坐着,窗才开,日光和风进来,苏舟却缩在影下不肯被触碰。
苏舟自求到钟攸身边来,不要苏娘子来看,不要除先生外任何人来看。
他得戒,但这瘾反反复复,他不想跪在地上嚎求人给他烟粟,可他控制不住,只有先生守得住。
时御轻推开门,钟攸抬手做了个不必的手势。
时御顿了顿,端着饭退回去。
苏舟的呼吸很轻,钟攸知他听着这一声又惊醒了,便道:“不会让人进来,谁也进不来。
”
钟攸膝上的衫早就湿透,苏舟挡着脸,轻轻嗯声。
他指尖斑驳的都是咬痕,每每要伸手讨求,他就会咬进齿间,恨不得咬断了这伸出的指。
“今日风好。
”钟攸缓声温柔,“过几日该下雨了。
”
苏舟蜷身,静静躺在钟攸膝上。
先生的青柠味笼罩,无声地隔绝掉了外面,给他撑出一方空余,容他畏缩晦暗。
他很累,烟粟日夜无序,涌上来的时候往往经历漫长,耗尽他的心神和体力。
“再等一等,咱们就能去放纸鸢。
秋风好,之后就是课试,再往后,就又入冬了。
”钟攸话锋一转,道:“我从前最厌冬天。
”
不需要苏舟回声,他只要没有抗拒,就是想要听下去。
钟攸低声:“我比你再小一点的时候,时常挨冻。
院子虽然大,可屋子冷。
冬日没有炭火,饭也是冷羹。
外肤寒,内腹也寒。
那会儿总想,这天干甚么要来冬呢,这几欲是要我的命。
我娘,是个好母亲。
”
这一句,钟攸念的沉。
仿佛浸在回忆里,无端地透出苦味。
“可好母亲也暖不了手脚。
我挨着冬,有时饿极,有时冻极,心里边既怨这天,又恨这院。
我常在墙边听着外面嬉戏,那都是兄弟。
唉。
”钟攸笑了笑,“小孩子总是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从前唯独记着冬,如今也不清晰了。
”他抚了抚苏舟的发,道:“如今只记得,冻柿子很好吃。
”
“阿舟,有些业障束缚你,困囚你,都不可怕。
因为跨过去,诸业皆散。
”钟攸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