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扔下刀鞘,撕掉袍摆,将布条缠紧在握刀的手,突地道,“你见过他们用床弩么。
”
钟燮愕然。
时御垂眸试了试,确定刀不会滑手,道,“床弩箭都是特锻,他们后备军资都依靠海船来回运送。
眼下大雨,轻易对轻行兵动用,那是浪费。
”
“攻……攻回去?”钟燮在雨里逐渐冷静,他道,“短兵刃战青平军不怕。
”
时御抄刀前行,只道,“叫后备军跟上。
”
对面的海夷涌出墙垒,双方就在坍塌的废巷撞混一处。
杀声陡然震响,惊彻暴雨。
雨水砸面,时御率先翻刀掼了个透心,血滑淌进掌间,让刀柄滑黏。
余地一空,还能隐约听见脚底下有人的痛呼。
火药炸翻的巷道里都是人,没死的探手挣扎,又被双方乱战踩着手掌和脊背,哀嚎遍及。
很多人鞋底踩着是活着的人,很多人倒下去变成死了的人。
暴雨遮掩面容,时御顶在最前方,四周噪杂着雨声。
每个人都在嘶吼碰撞,刀刃交锋,下一个滚掉的就是犹豫者的脑袋。
血从颈口突股翻冒,时御收刀,翻插进身侧偷袭者的前胸,再用力拔出来,溅在颊面的血被冲刷。
时御像是标尺,他卡在海夷的突进尖端,也止住了后备军的贸然前冲。
蒙馆的货夫们下手比青平军还要狠准,这里边起码有一半的人,父辈来自北阳军。
钟燮说的攻回去更像是笑话,时御只是想要止住海夷的推进,遏止防线的退后。
单梢炮崩石,击砸下来伤害巨大。
青平军身着的是轻甲,货夫们都是布衣,飞迸的碎石撞破肩臂,没人能从激战的战场中全身而退。
石击泥潭,废木乱溅。
杀戮残躯,血和雨在胶着的线上汇成污泥。
这条线死死定在这里,海夷推不进,像是撞在铁板上,无法更近一步。
这一场一直持续到暴雨收敛,雨幕渐薄。
海夷三次强突未果,终于后退回撤。
单梢炮砸伤无数,后备军死伤惨重。
时御退回来时,整个背部都是飞石削划的伤口,还有卡在肌肉里的碎刺。
手里的刀很沉,刃口卷损明显。
他撤掉布条时,掌间的血汇凝厚,在水里洗了很久才褪掉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