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身到院里去透透气。
他站廊下,撑在栏杆上吹风醒酒。
暮色苍茫,喜庆的红色随处招眼,他在这热闹之中,无法抑制地思考着方才的话。
他为什么会觉得心虚,又为什么会觉得无法面对钟燮?是真的猝不及防,还是心底早有念头?他能说服自己,至今十几年,他从未对钟燮有过任何“师叔”以外的心思吗?
完全不行。
逃避只是拖延。
少臻苦恼地抱头,看栏杆下的池水平澜,内心却波涛汹涌。
红灯笼摇曳,清风徐来。
少臻背对着喧杂,仿佛间隔在自己的方寸天地,什么都不能使他真正轻松一些。
他看似有所目的,实则一直在迷茫地跟随别人。
他年少的时候面对钟燮,仿佛看着一座逐渐崛起的山,这使他蠢蠢欲动,也使他跳出“赚点银子,逍遥过日子”的念头,转而真正开始入世,生出“愿生尽所学,奔走大岚,愿尽肝胆,以效前贤”的志向。
他是敬佩钟燮的,虽然口中从未提过。
如今那条打破“敬佩”的线就近在眼前,他却只敢用逃避来躲闪。
孤途多年的人要正视、明白从此人生将会多一个人的参与,对少臻而言绝非轻易之事。
他子然一身长成少年,混迹泥潭的时光不长不短地永远存在记忆中,他习惯了独来独往,就算是榕漾,也只是兄弟之间,而兄弟绝不会渴望更进一步,进到他从未被人见过的地方。
如果他承认了钟燮,那么从此他将开启一切,任由钟燮出入在他胸口心上。
明明害怕惶恐却又无能无力,只能把自己一生的信赖交于这一个人,并且渴望得到他的回应。
这实在是最冒险的事情。
然而世间伴侣正是如此,非坦诚炙热不能到如此地步。
少臻的逃避归根到底,只是一句害怕而已。
他怔征地望着水面,其实在怔怔地望着自己。
他是这样一个人,他是这样一个胆怯的人。
(六)
钟燮来晚了。
公务缠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