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祝宜眠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的事。
顾程睿很不喜欢听他说“谢谢”和“对不起”,他每次在家里不小心碰了什么东西,或是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即使只是小到下一秒就会忘记的事,他总是下意识道歉。
他对顾江说过,对方瑾苓说过,对管家佣人司机都说过,这是把对方当作陌生人的一种姿态。
祝宜眠心里有点紧张,因为顾程睿没有立刻接受他的歉意。
“哥哥……”
祝宜眠趴在他背上,小声地叫他,然后才说:“抱歉,我有说不用联系家人,不知道何老师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你……不是说老师不好,我只是……”
他想好好解释,却越说越自责,毕竟怎么想,都是因为自己受伤,才给别人添麻烦。
“不怪你。
”顾程睿打断他,“那个号码,是谁的?”
祝宜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什么?”
“家长通讯录上,第二栏。
”顾程睿说。
祝宜眠沉默了很久,如同断电的机器人,立刻停止了行动和言语功能。
夜晚的山间如银月冷冰,无法辨认来自何处的寒意从四肢蔓延到心脏。
再冷一点他就要死寂。
顾程睿没有逼他,只是把他往上托了一下。
耳边是顾程睿的皮鞋踏在石阶上的声音,他走的每一步都很稳重。
宽厚温暖的背部给祝宜眠传递了很多热量,让祝宜眠情愿打开心里的某一把小锁,给顾程睿知道那里珍藏的是什么。
于是祝宜眠哑声道:“是我妈妈拥有的第一个号码。
”
他说完,视线就模糊得看不清前路,一眨眼,就有几颗碎钻往下掉。
他知道自己填的是一个永远也打不通的号码,一个早已被世界废弃的短号。
但这是他唯一的安慰,他的思念只能通过这些微小的无人注意的地方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