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重权高位终究还是人性所向。
此后裴钰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沈府被抄家后的第二个年头,裴国公重病缠身,过世前几天裴钰一直在他房里守着,临死前父亲死死拉着他的手,咳着血道:
“如若此后不是大皇子登基,你的处境可能会变得很危险。
令安,记着爹说的,去落云寺,必要时可保你一命……切记!”
那时裴钰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一朝心软保下的小皇子,在多年后竟会成了拉他掉入深渊的恶魔。
……落云寺。
马车在落云山脚下缓缓停了下来。
上山要先走一段台阶,马车无法再行驶。
裴钰掀开车帘,只见阶梯尽头有座寺庙,这正是落云寺无疑。
他甩开了皇帝伸过来要搀扶他的手,固执地自己走在前面,慢慢爬到了台阶尽头。
寺门大开着,一位老僧人早在此等候已久。
裴钰走近一看那人面容,顿时心里一惊:此人竟是父亲尚在世时的老总管刘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快步朝寺内走去,果不其然在后院发现了一处墓碑。
沈湘月之墓。
颗睐崟兰
这是那年沈妃死后他亲手刻的,只不过还没选好立衣冠冢的地方那墓碑却丢失了,竟是被立在了此处!他仿佛一下子就明白了近来皇帝对他态度有所转变的来龙去脉。
“若朕没看错的话,这是丞相你的字迹吧?”
身后,皇帝的声音徐徐响起。
没等对方回答他又道:“起初李翼带回来这些书信时朕是不信的,直到看到这刻有丞相字迹的墓碑。
裴钰,为何此事你从未与朕提起过?”
问的倒是轻松。
裴钰身上套了件很宽大的衣袍,但仍遮不住那明显圆隆着的孕肚。
他就那样倔强地挺直腰背,站立在原地,身段看上去还是那么的端正清雅如故,许久才听到他哑声说,
“裴家与前太子交情甚密,一直是前太子的坚定拥护,臣也是裴家人。
当初陛下认定臣有罪,于臣而言,是责是罚,皆是圣恩。
”
“朕不信你看人的眼光会如此之差!”
元靖昭气急吼出这一句后,又定定看着裴钰道:“这皇位要真落到了他手上,我大齐只有败国之命!裴钰,你不会不清楚!既真是如此的话,那年你又为何要救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