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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的心情终于大为畅怀。
“当日你闯进我熊火帮,杀我帮众,有没有想过还有这么一天?”封大伦伸出一只脚,把张小敬的下巴抬起来。
不料张小敬的独眼一瞪,吓得他习惯性地一哆嗦,整个人差点没站稳,连忙扶住了旁边的廊柱。
封大伦恼羞成怒,一脚直踹到张小敬的心窝,让他咕咚一下躺倒在地。
封大伦犹嫌不够,走过去又狠狠踢了几脚,边踢边吼,像是疯了似的。
“你不是义薄云天要为战友报仇吗?你不是舍了性命要把我熊火帮连根拔起吗?你不是要护着闻染那个小娼妇吗?” 那一次屠杀,给封大伦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了,一直到现在他都对张小敬这个名字无比畏惧。
这压抑太久的恐惧,现在化为凌虐的快感,全数倾泻在张小敬身上。
封大伦打得满头是汗,这才收了手。
他蹲下身来,揪起张小敬的头发:“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你今天落到我手里,可见是天意昭然。
别指望我会送你见官去明正典刑,不,那不够,只有我亲手收了你的命,才能把噩梦驱除,为我死去的帮内弟兄们报仇!” 他的表情激动到有些扭曲,现在终于可以亲手将胸口的大石掀翻,封大伦的手在微微颤抖。
张小敬面无表情,可手指却紧紧地攥起来,心急如焚。
封大伦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你怕了?你也会怕?哈哈哈哈,堂堂五尊阎罗居然怕了!” 这时候远方东边的日头正喷薄而出,天色大亮,整个移香阁开始弥漫起醉人的香味。
封大伦把张小敬的头发再一次揪得高高,强迫他仰起头来面对日出,咽喉挺起。
那只独眼骤视强光,只得勉强眯起来。
封大伦却伸出另外一只手,强行把他的眼皮撑开,让那金黄色的光芒刺入瞳孔,应激的泪水从眼眶流出。
“哭吧,哭吧,你这恶鬼,最惧怕的就是人世的阳光吧?”封大伦发癫般叫道,浑然不觉一股奇怪的香味钻入鼻孔。
他的手越发用力,几乎要把张小敬的头皮揪开——不,已经揪开了,封大伦分明看到,随着他把头皮一寸寸撕开,里面露出一个赤黑色的狰狞鬼头,尖头重瞳,利牙高鼻,头上还有两只牛角。
“阎罗恶鬼!去死吧!” 他抽出腰间的匕首,朝着张小敬挺起的咽喉狠狠割去,眼前顿时鲜血飞溅。
李泌踏回到京兆府的第一步,便开口问道:“内鬼关在哪里?”赵参军躬身道:“已经妥善地关起来了,没和任何人接触,只等司丞返回。
” 李泌询问了一下拘捕细节,连礼都不回,铁青着脸匆匆朝着关押的牢房而去。
他一接到赵参军的口信,便立刻离开了那个宅邸。
李林甫还留在那里,但是外面布满了旅贲军的士兵。
反正李泌现在已经豁出去了,不介意多得罪一次这位朝廷重臣。
来到牢房门口,李泌隔着栏杆朝里面看了一眼,确实是靖安司大殿的通传。
他顿时觉得面皮发烫,这家伙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来回奔走了整整一天,这对任何一位长官来说都是莫大的耻辱。
可是他有点想不通。
靖安司里每一个人的注色经历,都要经过详细审查,大殿通传自然不会例外。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躲过这么严格的检查,混入殿中的? 李泌不相信突厥狼卫或者蚍蜉能做到这一点,这不同于杀人放火,操作者对官僚体系必须十分了解,且有着深厚根底,才能摆平方方面面,把一个人送入靖安司内。
可惜所有的卷宗档案,都随着大殿付之一炬,现在想去查底也不可能了。
现在回想起来,之前把安业坊宅邸的地址告知李泌的,正是这位通传。
当时他说消息来自一位主事,李泌根本没顾上去查证。
很明显,这是幕后黑手的拨弄之计,先把李林甫诱骗过去,再把李泌引去,这样一来,兴庆宫的灾难便有了一个指使者,和一个证人。
这个幕后黑手,手段果然精妙。
只是轻轻传上几句话,便把局面推到这地步。
太子确实是最大的受益者,可他真的能玩出这种手段吗?李泌一直拒绝相信,他太了解李亨了,那样一个忠厚又带点怯懦的人,实在不符合这个阴暗风格。
本来李泌想立刻赶去东宫药圃,与太子再次对质。
可是他考虑再三,还是先处理内鬼的事。
要知道,如今兴庆宫乱局未定,天子生死未卜。
若是他龙驭宾天,也还罢了;若是侥幸没死,他老人家事后追查,发现太子居然提前离席,那才是大难临头。
李泌就算自己敢赌,也不敢拿太子的前途去赌。
他能做的,就是尽快审问内鬼,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如果真不是太子的话。
这些思忖,只是一闪而过。
李泌推开牢房,迈步进去。
内鬼已经恢复了清醒,但是全身被五花大绑,嘴里也收着布条。
“把他的布条摘了。
”李泌吩咐道。
赵参军有些担心地说他如果要咬舌自尽可怎么办?李泌冷笑道:“为了不暴露自己身份,他先后要杀徐宾和姚汝能,这么怕死,怎么会自尽?” 于是有士兵过去,把布条取走。
内鬼奄奄一息地抬起头,看向李泌,一言不发。
“今天一天,你带给我无数的消息,有好的,有坏的。
现在我希望你能再通报一则消息给我——是谁把你派来靖安司?” 内鬼吐出两个字:“蚍蜉。
” “可笑!”李泌提高了声音,“光靠蚍蜉,可做不到这一点。
”他走近两步,语带威胁,“别以为来氏八法已经失传!说!是谁把你派来靖安司的?” 来俊臣传下来氏八法,是拷问刑求的八种苛烈手段,不过这些手段只在刑吏狱卒之间流传,读书人向来不屑提及的。
李泌连这个威胁都说出口,可见是真急了。
通传不为所动:“李司丞,你刚才说,我为了保全自己不惜杀害两人灭口,是怕死之人。
但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另外一个可能?” 李泌眼神一闪。
“所有知情的人都得死。
”通传咧开大嘴,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连舌头都伸了出来。
李泌立刻反应过来,急忙伸手去拦。
可通传双颌一合,一下子就把自己舌头咬断,然后拼命吞了下去。
那半截舌头滑入咽喉,却因为太过肥厚而塞在喉管里。
监狱里的人急忙过去拍打其背部,可通传紧闭着嘴,任凭鲜血从齿缝流泻而出。
没过多久,他痛苦万分地挣扎了几下,活活被噎死了。
是的,所有知情的人都得死,包括他自己在内。
监牢内外的人都一阵哑然,可摘下布条是李泌亲自下的命令,他们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李泌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查一下,平日里谁和这个通传私下有来往,只要还活着,全给我带来!” 靖安司档案已毁,如今通传又自尽而死,想挖他的底,就只能寄希望于他平时流露出的蛛丝马迹了。
既不幸也幸运的是,那一场大火之后,靖安司剩下的人不算多,且多集中在京兆府养伤。
所以赵参军没费多大力气,就召集到了平时跟通传有来往的十来个人。
李泌扫视了一眼:“怎么都是唐人?他就没和胡人来往过?” 赵参军说,吉温之前把胡人官吏都驱走了,说是为了防止有突厥内应。
李泌眼睛一瞪:“瞎胡闹,赶紧把他们找回来!”赵参军赶紧出去布置,李泌则留在监牢里,先问这十几个人。
这些人战战兢兢,以为要被严刑拷问。
不料李泌态度还算好,只是让他们说说平日里对通传的了解,越详细越好。
于是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知道的都和盘托出。
原来这个通传姓陆,行三,是越州人,别看在大殿内是个大嗓门,平日却是个寡言性子。
众人只知道他是单身,一直未有娶妻,在京城这边也没什么亲戚。
至于陆三怎么从越州来到京城,又是如何被选入靖安司,却几乎没人知道。
只有一个人提及,陆三之前似乎在军中待过。
李泌反复问了好几遍,并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答案。
他有些气恼地背着手,让他们继续想。
正在逼问时,门被推开,又有几个胡人小吏忐忑不安地被带进来。
他们就住在光德坊附近,所以第一时间被找回来了。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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