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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五 斩罢落残红(1/5)

“依您之见,篁蛇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顾清一面问,一边在面前的纹枰上放下一颗黑子。

紫阳真人不假思索,直接落下一子,方道:“篁蛇乃是酆都之主,凶厉过甚,不为天地所容,存世时间必不会久。

倒是它为何要出世,还得细细观瞧。

” 两人坐在一座清幽院落的后花园中,正在石桌上展枰奕棋。

这座院落本来雅致脱俗,别有一番风韵,但此刻流水干涸,花折树枯,早是一派破败景象,但紫阳与顾清似对此全无所觉,只是安坐奕棋。

夜天中闪过一点黄芒,眨眼间一道蛇纹就破空而至,几乎是贴着紫阳真人的头顶掠过,没入到已经干涸的池塘底,轰的一声,激起一小团烟尘。

足以致命的蛇纹从身旁掠过,紫阳真人却连眼角都未动一下,捻着棋子,微笑道:“你的伤势如何了?” “不要紧的,等这一局棋下完,我的伤也就该好了。

只是青墟宫那个吟风不知是何来历,看他道行也不甚高,道法却厉害得出奇,我虽看不透他所用的究竟是何诀窍,但应绝不同于青墟传统道法,不知是何来历。

” 说话间,空中又一道蛇纹落下,将她身后二尺处的一株花树斩成两截。

顾清凝神落下一子,分毫不去理会纵横来去的蛇纹,沉吟道:“他还与若尘有不死不休之意。

可我潜心推算,以他们二人间的因果机缘,绝不应是如今这种局面。

只是我的推算之中,实有诸多似是而非、自相矛盾之处,顾清资质不够,这个却是算不明白了。

” 紫阳真人坐直了身体,三道蛇纹刚好自他胸前划过,仅仅是差了毫厘,就连道袍都未能划破。

紫阳真人望了望顾清,意味深长地道:“因果、卦象与紫微斗数这些东西,的确有洞窥天机之妙。

但正因太过精微,我辈资质又多属愚钝,往往参不透天机当中的真义,反而误入歧途。

所以说,术数推衍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就算是推出了什么结果,也只要心中有个数就好,不必太过当真。

” 顾清若有所思,而后头微微一侧,让过了一道呼啸而来的蛇纹。

蛇纹几乎是贴着她的面颊飞过,带得她几根青丝飞扬起来。

高踞空中的篁蛇此时已停止了游动,全身盘成一圈,仰首望着熊熊燃烧的夜空。

天火如雨,似是永无止歇,而且火色由红转青,又逐渐转为白色。

天火中时时交错而下的紫电也越来越是频密,轰雷接踵而来,一个比一个响亮。

篁蛇终于注意到了夜天的变化,缓缓回缩,将庞大的身躯盘得更紧,但蛇身上向外一侧的百只蛇眼依旧不住将道道摧枯拉朽的蛇纹倾泄在洛阳。

啪的一声,篁蛇身侧两对鳍翼全开。

遥遥望去,倒映在熊熊天火中的篁蛇,更增不世威仪! 篁蛇双翼缓缓颤动,骤然一声长鸣,一时间天地为之震动!它的鸣音有若青鸾出云,一飞冲天,然后在九霄云外又有无数盘旋曲折。

但那翔动已是在凡人目力之外,只能藉一鳞半爪的痕迹,凭空遥想而已。

纪若尘缓缓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个鬼府幽兵狰狞的面孔,然后是无数把争先恐后刺入他身体中的刀剑!每一下刺击都会带来烧灼般的痛,一如幼时被恶狼撕咬时的感觉。

虽然目前的痛楚要比狼咬要重得多,可是纪若尘只是怔怔地看着几乎贴到面前那张幽兵面孔,那无穷无尽的痛苦,就似是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然而心头上有一点痛,却是无比真实,每一下痛楚,都会引得他全身颤抖。

“为什么……我要痛?”他苦苦思索着,可是此刻思绪迟钝之极,无法想得清楚。

顾清随手拢了拢鬂边的乱发,落下一子,道:“紫阳真人,您的形势可不妙呢!” 紫阳真人随手应了,微笑道:“还有一线生机,无妨。

此次洛阳事了,贫道就亲自去一次云中居,将这门亲事就此定下如何?” 顾清本是极洒脱之人,可是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一阵犹豫,拈着棋子的纤手也在微微颤抖。

她沉吟了许久,方才落下一子,轻声道:“此事……先缓一缓吧。

” 紫阳呵呵一笑,也不加以勉强,只是道:“如此也好。

” 就在此时,石桌忽然跳动了一下,纹枰上所有的黑白子纷纷跃起,又逐一落下,竟没有一子偏了位置。

紫阳面色一肃,抬首向夜天望去。

那篁蛇啸音未绝,即已尽展四翼,一飞冲天,向着天火中心冲去!篁蛇所到之处,方圆百丈之内再无燃云,一时之间,似这天也为它声威所慑! 转眼之间,篁蛇庞大的身躯已攻入漫天的火云之中,只余下里许长的一截蛇尾尚在云外。

只是天何其大,天何其广。

篁蛇盘踞在洛阳上方之时,庞然巨躯令人根本无法仰视,然而它在这漫天火云之中留下的一个方圆数百的巨洞,与整个夜天相比,却又是微不足道。

云中骤然一声霹雳! 滔滔电光如潮,从云中空洞汹涌而出!篁蛇如遇电殌,失速从云中坠落,直摔到距离地面百余丈时,方才一甩蛇尾,重新稳住了身体。

只是它尾尖自地上划过,带起震天巨响。

霎时洛阳大地有如痉挛般颤摇不止,地中石块趁势迸裂而出,横飞斜冲,没头没脑地四处乱砸乱碰。

然而篁蛇尾尖的余威远不止此。

洛城城墙边的民居本已堪堪欲坠,休说让其尾尖扫过,就是被罡风带到,也经不起折腾,轰然倒塌,落了个尘土飞扬,连片瓦身都看不到。

而那裂纹斑驳,有如龟壳般数十丈长的一段城墙也瞬时没了影。

眨眼间,洛阳竟成哀鸿遍野的悲惨景象。

篁蛇仰望着夜天,低低啸叫着,再一次盘紧了身子,准备着下一次的攻击。

纪若尘感觉得到地面的震动,这些震动使他清醒了一些,苦思的问题也有了初步的答案:“我为什么要痛?我……本不应该痛的……” 他看着那个压在自己身上,正用一把短匕不住在自己胸口插来插去的幽兵,忽然一伸手,捏住了它的脖子,将它拉近到自己面前,两个鼻尖都几乎触到了一起。

纪若尘深深地向幽兵那双暗红色的眼望了进去,似是想探索那红色之中,究竟是何方何界。

幽兵恶狠狠地回瞪着纪若尘,手依然机械地上上下下,若捣蒜一般用短刃捣着纪若尘的胸口。

但是它眼中的凶光渐渐消去,竟代之以一丝怯意。

纪若尘忽然笑了。

那幽兵见了纪若尘的笑意,眼中忽然凶焰尽去,不住哀号,拼死想从纪若尘手中挣扎出去,然而纪若尘虽没用什么力,但那幽兵就是无法挣脱。

它号叫不已,眼中已尽是哀求之意。

纪若尘笑得更加欢畅。

他向来英俊,这一笑本该如大地回春,然而此刻若有人见了他的笑容,只会觉得森寒彻骨。

纪若尘微抬起头,在那幽兵耳边轻轻地道:“你其实……什么都不是!” 那幽兵猛然一声凄厉尖叫,拼死扭动着身躯。

他每动一下,就会从甲缝和七窍中喷出阵阵阴火,这些阴火完全伤不到纪若尘,反而将他自己烧得嗤嗤冒出青烟!只顷刻之间,那幽兵就化成了纪若尘手心处的一小块黑灰。

纪若尘张口一吹,那灰烬即刻散了。

哗啦啦一片响,本是争先恐后的成百上千名幽兵如潮水般向四下退开,直到数丈外才停住脚步。

一个个穷凶极恶的幽兵此时退又不敢,又不肯再向前一步,一时只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不住发出阵阵哀鸣。

纪若尘仰躺在地,看着篁蛇震动四翼,再一次扶摇直上,直冲入云霄深处。

天上忽然一亮,四下火云纷纷向中央聚拢,已将篁蛇整个包裹起来。

夜空之中,此刻悬了一轮径几百里的火球,翻滚不休。

火球中不时溢出一道道紫电,斜斜劈在地上,每一道紫电落下,都会在地面留下一个数丈方圆的沉坑。

纪若尘忽然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轻叹一声,自语道:“吾本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他翻身站起,向不远处的青衣和殷殷行去,沿途鬼府幽兵纷纷向两侧退开,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若尘,你……你怎么有些变了……还有,它们怎么不动了?”张殷殷冲了过来,眼看就要扑入他怀中,却又站定,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她本能地感觉到纪若尘身上正散发出阵阵无形的阴寒,令她都有些想要退避。

纪若尘笑笑不答,只是道:“现在正是逃离洛阳的好时机,我们走吧。

再耽误了的话,可又走不了。

” 他领着二女,昂然从千百名鬼府幽兵中穿行而过,对这些凶神恶煞般的幽兵视若无睹。

张殷殷和青衣望着两边无数闪动着幽幽青光的刀剑,都是惴惴不安。

转眼间三人已自幽兵中穿过,竟真的毫发无伤。

纪若尘忽然立定脚步,转过身来,望向了那近千名鬼府幽兵。

他目光到处,幽兵无不惊慌失措,纷纷抢着向后退去。

可是后方的幽兵又绝不肯后退一步,于是互相推挤,乱成了一团。

纪若尘又笑了起来,那笑容虽然无可挑剔,可是从中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我可没有什么慈悲心肠,你们这些孤魂野鬼,都散了吧!” 他此言一出,千百幽兵齐声尖叫哭号起来,有如烈火焚身般痛楚!青衣和张殷殷只听了一下,就不得不掩住双耳,将那痛苦不堪的凄厉嘶叫挡在外面。

片刻之间,刚刚还似是势不可当的鬼府幽兵,竟真如纪若尘那一句话,尽皆在熊熊阴火中化散! 夜风过去,卷起幽兵遗下的大片飞灰,转眼间就将洛水河岸扫得干干净净。

张殷殷呆了片刻,方见纪若尘已当先行去,忙跟在他身后。

她跟了片刻,终忍不住问道:“若尘,那些幽兵怎会忽然毁了?你用的是什么法咒?” 纪若尘淡然应道:“它们本都是些不得超度、地府又不收的孤魂野鬼,只会无知无觉地游荡,此次机缘际会,沾染得了一点黄泉之气,就此化形而成鬼府幽兵,四处蹂躏生人,以求发泄多年积怨。

它们自以为一朝腾达,已是地府先锋,可实际上仍不过是些游魂而已。

只要叫破此点,就会将它们打回原形。

” 张殷殷本想问他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可是一望见纪若尘背影,忽然打了个寒战,竟无法问出来。

她正惶然之际,手上一暖,原来青衣已握住了她的手。

张殷殷心神立刻一松,轻轻地青衣耳边道:“若尘他好象变了……” 青衣低声回道:“公子刚刚体验过千百次生死轮回的感觉,这个……自然会有些变化。

” 张殷殷纤手轻轻一颤,忽然望向青衣,道:“刚刚为什么所有的幽兵都向他而去,却不理会我们?你一定知道的,告诉我!” 青衣侧过脸去,不与张殷殷目光相接,只是怔怔地望着空余河床的洛水,半晌方道:“方才……是公子有意放出了生人之气。

这些鬼府幽兵嗜食生人血肉,闻到气息,自然都拥了过去,哪还肯理会我们呢?” 夜空中高悬的巨大火球由红转蓝,忽地一亮,光芒暴涨,随即骤然炸开,一时间整个天幕上都是缤纷火雨。

篁蛇昂然一声长啸,从火雨中飞出,再次盘踞在洛阳上空,准备着再一轮的冲击。

但在火光照映之下,可以看出篁蛇背鳍四翼均已烧得七七八八,体侧数不清的金色巨眼也是焦的焦,暗的暗,没有几只完好无伤。

但遥遥望去,那红蓝两轮圆月却更加明亮,沸腾着誓要毁灭一切的光芒。

篁蛇不断发出阵阵低啸,似在积聚力量,又似在向整个夜天示威。

咻咻声中,四道蛇纹几乎是贴着紫阳真人身体掠过,甚至将纹枰都切去小小一角,但紫阳分毫不动,只是仰望篁蛇,若有所思地道:“原来它想逆天改命!” 说话间,紫阳真人也不看棋盘,随手投下一子。

顾清微微一惊,冲口问道:“难道说因果轮回也是可以改变的吗?” 紫阳真人微笑道:“这个贫道就不知晓了。

不过对我等而言不可能之事,于酆都篁蛇来说,却未始不能做到。

” 顾清抬眼望向夜空中低啸不休的篁蛇,默然半晌,方才收回视线,落向棋盘。

须臾,她轻挽衣袖,在纹枰上郑重投下一子。

至此紫阳真人一条大龙眼位被破,全盘皆墨。

别看顾清似在凝神奕棋,但她目光略显游离,显然心中另有所思。

落下这子后,顾清道:“得罪了。

” 紫阳摆摆手,呵呵笑道:“无妨!无妨!贫道奕棋,十有九输,早已习惯了。

” 就在此时,空中篁蛇全身一震,散出大团暗蓝色黄泉秽气,欲再行攻上天空。

它身躯一动,后颈处忽然有毫光一闪。

这道光芒虽然微弱,却没能瞒过紫阳和顾清,一老一少二人同时向夜天望去。

“神州气运图果然是在篁蛇身上,只是取得不易,洛阳又有无数外敌暗中窥视,真人务要小心。

”顾清道。

紫阳真人袍袖一挥,纹枰连同棋子皆被收入袖中,然后长身而起,抚须笑道:“这个贫道自然知道。

现下贫道要与同门汇合,以求宝物,你意欲何往?” 顾清道:“我伤势已愈,算算时辰,若尘也该出洛阳了,我要过去看看。

虽然他身上种有轮回往生咒,可保死后魂魄不散,但能够少死一回,还是好的。

” 紫阳真人与顾清下这一局棋,本意即是借纹枰疗治她的伤势,现在棋终伤愈,他也就不多作挽留,与顾清各自离去。

幽兵虽已尽散,但鬼马、阴卒、风枭、夜鳌,这些应阴暗秽气而生的鬼物阴兵一群群地冒出来,虽不甚强,却胜在数量众多,杀之不尽。

因此从洛水到城墙边这百丈距离,纪若尘走得仍是十分辛苦。

桃木棍早在半途就已碎成了木丝,驱邪的符咒也用得一张不剩,逼得纪若尘只好擎出赤莹。

赤莹虽然锋锐无伦,又带有炎攻之性,但对付这等借助黄泉秽气而成的阴兵却不大好用。

且赤莹一出,立刻将方圆百丈之内的阴兵都引了过来。

不过三人周围的阴兵本就不少,多点少点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前方不远处就是洛阳城墙。

这一次纪若尘终于转了些运气,本是十余丈高的雄伟城墙恰好被篁蛇巨尾扫过,彻底塌成了一堆瓦砾。

虽然洛阳城外也是阴风阵阵、鬼气森森,但与城中遍地鬼蜮的地狱景象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若是换了其他人,多半会一路狠杀,尽快过了这最后的十余丈距离。

然而纪若尘耐心极好,不疾不徐地前进着,大五行剑诀中的水行剑气让他使得个绵绵密密,分毫不露破绽,时时处处都行有余力。

他甚至还能腾点心思出来算算真元的消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服一粒养气丸,补充一些损耗的真元。

洛阳城墙处似有一道无形界线,纪若尘一杀出洛阳,立时就觉得压力一轻,而那些无穷无尽的阴兵鬼卒都停在了洛阳城墙处,不敢出城一步。

张殷殷与青衣分立在他身后,望着十丈外那黑压压的阴兵,此刻不由得都有些后怕,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是从如此之多的阴卒中杀出来的。

“公子,我们安全了?”青衣颤声问道。

“还没有。

”纪若尘话音未落,左手三指捏诀,喝了一声落,空中突然出现一道细细的雷电,劈落在十余丈外的阴暗处。

雷电落处,本是空荡荡的地上忽然亮起一层淡绿色的薄薄水幕,将落雷挡在了外面,水幕中依稀可见一个人影。

这人隐藏在此处,显然是别有所图。

纪若尘所用不过是普通的雷咒,威力不强,虽伤不了他,但也足以破去他的隐身咒,逼得他现出身形来。

那人见形迹败露,当即从怀中取出一枚烟火,用力掷向天空。

那烟火在半空中自行点燃,一路冲上夜天,炸出一朵艳丽的蓝色烟火。

他一发完烟火,立刻跳起,向远方逃去。

纪若尘望着那人背影,一点也没有要追的意思。

直到那一朵烟火散尽,张殷殷才收回了目光,道:“这人是金光洞府弟子。

他在这里出现,必有阴谋,待我去把他捉来!” 正道既然有三大支柱,邪门相应也有五大洞府,且存世修道派别中另有三大秘境,其中弟子少于世间走动。

这金光洞府即是邪门五大洞府之末。

那名弟子道行虽不甚高,却也比张殷殷低不到哪去。

只是张殷殷身怀天狐之术,怕鬼而不怕人,要生擒这人倒也不是胡吹大气。

张殷殷身形一动,纪若尘就拉住了她,摇头道:“由他去吧。

洛阳周围想必已是各派云集,咱们不要多生事端,先离了洛阳再说。

” 纪若尘说得焦急,但步伐仍是不急不徐,慢慢护着二女向东方而去。

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百丈之外的一棵古树枝叶才颤动了一下,一个瘦长身影逐渐现出形迹。

他手中持着一张张得满满的黑色小弓,慢慢将弓合上。

旁边一棵树枝上也现出一个身影,凑过来道:“师兄,你没事吧?” 先前那人将黑色小弓收起,恨恨地道:“没想到这小子倒是滴水不漏,全然不给我机会。

这一箭若是不中,抓不到人不说,还要打草惊蛇……”他一句话没有说完,猛然间喷出一口黑血。

原来他长时间凝力开弓,却无法发箭,不知不觉中已受暗伤。

但一旁的师弟没有过来助他疗伤,只是骇然抬首。

树冠最高处正立着一个高大身影,在漫天火云的映衬下,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光看外表,就有狰狞气势。

“你是何人?”这师弟一声喝问刚刚出口,表情突然呆滞起来,口越张越大,然后吐出一团极淡的白气,就此委顿倒地,没了声气。

一旁的师兄面现挣扎,身体抽动了半天,终也吐出一团白气,身体软倒在树枝上。

立于树冠上那人手持一尊暗红玉瓶,挥手一招,两团白气飘飘荡荡就被吸入玉瓶之中,玉瓶立刻添了一抹艳红,如同里面刚被灌满了鲜血一般。

这玉瓶原来是个十分霸道的法宝,如此轻易的就将二人的三魂七魄给收了。

那人望了望两具尸体,冷笑道:“北陔山这种小门派,居然也想来趟这混水?” 那人足下生起一道阴风,托扶着慢慢升高,转向东方飞去。

只是才飞出十丈,他忽然定住身形,慢慢转过身来。

就在他适才立足之处,此刻已多了一个窈窕身影,一袭淡粉色衣裙穿在她身上,竟也不显俗,只生艳。

她向着那人笑道:“北陔山是小门派,那我们止空山呢,可放在先生眼里?” 那人悚然一惊,顷刻间已看清了那女子容貌,失声道:“景舆?!” 景舆笑道:“正是奴家。

来来来,咱们先亲近一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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