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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季节,昼短夜长。
京城外十里渡口,江面浓雾破开,一艘龙首官船缓缓行近,显出庞大身形。
江边等候的官员队伍微微骚动起来。
停靠船坞的震动不小,官船周围百丈范围被清了场,船上官兵们有条不紊地落锚,下帆,放下船板。
梅望舒站在甲板上,清晨的江风寒冷刺骨,将官船上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也吹乱了她额边几缕碎发。
“大人,氅衣。
”随侍的白袍箭袖少年将孔雀裘捧过来。
梅望舒扫过一眼,没有拒绝。
这是离京前御赐下来的氅衣。
料子厚实,针脚细密,贡品皮子做的夹层,昂贵稀少的蓝紫色孔雀翎细细地捻进了金丝,一针一线织成整件华贵的大氅。
沉重的孔雀裘,华丽耀眼,巧夺天工,处处彰显着皇恩浩荡。
她七月奉旨离京,当时还是酷暑天气。
奔赴江南道,一去就是四个月,回京时已经接近隆冬。
压箱底的冬氅正好可以用起来了。
梅望舒把孔雀裘拿过来系好,往身上拢了拢,够厚实,能挡风。
这次随同她去江南道巡视的两位巡按御史,荣御史,李御史,此刻也都官袍整齐地侯在甲板上,等待下船。
两道视线,齐齐盯住流光溢彩的御赐氅衣,目光艳羡复杂。
梅望舒往手心里呵了口气,搓了搓手,把风帽也拉起戴上,在呼啦啦的江风里总算好过了些,回身客气招呼, “荣御史,李御史,两位都比本官年长,还请两位先下船。
” 两位巡按御史大吃一惊,忙不迭往后退让,连连作揖道,“下官不敢当,还是梅学士先请!梅学士先请!” 梅望舒再三谦让,推拒不得,这才踩着栈桥,率先往江边走去。
清晨江边的微光照亮了她的侧脸。
当世极为推崇‘清雅’二字。
出身家世固然重要,但若有年轻人的学识过人,兼之相貌举止不俗,沾了‘清贵雅致’的边,便极易获得赏识。
即使出身低些,寒门亦可出贵子。
梅望舒便生就了一幅清雅出尘的相貌。
猎猎江风吹动了她今日穿着的雪青色广袖锦袍,她自雾气中缓步走近岸边,意态娴雅,举止从容,仿佛一卷缓缓展开的江南水墨图。
年方二十六岁的翰林学士,原本是随驾天子,出入皇庭的御前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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