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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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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舍尔听完了我的捕鱼故事,他愉快地笑着说:“我小时候也在干旱后暴露出来的河床淤泥里抓过鱼你们把鱼穿在绳子里走上大街的情景,我喜欢。

    ” 我眺望远处,感到太阳从一个山峰移到了另一个山峰上,可是我和塞缪尔·费舍尔之间小圆桌上的明暗分隔线没有丝毫变化。

    塞缪尔·费舍尔所处的地方是那么地安静,人们在那里无声地走动,还有一些老式的汽车在无声地行驶;而我所在的地方却是喧哗嘈杂,人声、汽车声不绝于耳,有几个骑车的眼看着就要撞到我身上了,他们拐弯后又远离我。

    我感觉到风是一阵一阵的,有时候从我这边吹过去,有时候从他那边吹过来。

    我这边的风热气腾腾,夹杂着鲜花的气息和烤牛排的气息;从他那边吹来的风十分凉爽,只有纯粹的风的气息。

     塞缪尔·费舍尔说:“余先生,请你再说一个捕鱼的故事。

    ” 我摘下墨镜,用手擦了一下满脸的汗水。

    我端详身旁的塞缪尔·费舍尔,他脸上一颗汗珠也没有。

    我戴上墨镜后,让思绪再次回到童年。

     在中国,每个县都有人民武装部,这是军队的编制,不过这些军人的主要工作是训练民兵。

    人民武装部的军人那时候十分贫穷,他们嘴馋的时候也会想到来池塘里捕鱼。

    他们捕鱼的方法简单粗暴,就是往池塘里扔一颗手榴弹,把鱼炸死炸昏迷了浮到水面上,他们就用网兜捞鱼。

     我们这些孩子只要看到人民武装部的几个军人手里提着两颗手榴弹和一只麻袋,肩上扛着绑上网兜的长长竹竿,就知道他们要去捕鱼了。

    我们紧随其后,来到他们选定的池塘后不敢站得太近,我们对手榴弹十分敬畏。

    那几个军人也站在离池塘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其中一个军人拿着手榴弹走到池塘近旁,拉弦后把手榴弹扔进池塘时他立刻趴到地上。

    一声爆炸后,池水像喷泉一样冲起。

    等我们跑到池塘旁边时,池里的鱼全部漂浮在水面上了。

    为什么军人要提着两颗手榴弹?其实炸鱼一颗手榴弹就够了,另一颗手榴弹是专门对付我们这些孩子的。

    当我们准备跳下池塘抓鱼时,一个军人就会举起手榴弹高声喊叫,威胁我们马上就要将手榴弹扔进池塘了,我们吓得转身逃跑。

    然后,他们从容不迫地用网兜捞鱼了。

     “用手榴弹炸鱼,以前的德国兵也干过。

    ”塞缪尔·费舍尔笑着说,他举起食指,“请再讲一个故事,余先生,最后一个。

    ” 最后一个故事说什么呢?我看着巴德伊舍的河水碧波荡漾,思绪在中国童年的记忆里四处寻找。

    几分钟以后,我找到了一个电力局工人的捕鱼故事。

    这些家伙捕鱼的方式十分隆重,他们将一台小型发电机搬到板车上,带上网兜和装鱼的麻袋,拉着板车招摇过市,人们一看就知道这些家伙要去干什么。

    他们来到田野里的一口池塘旁,将板车上的发电机发动了,在“突突”的响声里,他们将两根电线插进水里。

    池水立刻波动起来,随后鱼儿一片片地浮现出来,那情景像是万花齐放一样壮观。

     电力局的工人和武装部的军人是一丘之貉,为了防止我们这些孩子下水抓鱼,一个工人用网兜捞鱼时,另一个工人手里拿着两根电线站在水边,看到我们的手往水里伸去时,立刻将电线插进水里,让我们尝尝触电的滋味。

    可是电的威慑力远不如手榴弹,我们中间有几个勇敢的孩子坚定地站在水边,只要看到工人的网兜伸进池水里捞鱼,就近迅速抓起一条鱼来。

     那个拿着两根电线的工人十分为难,因为他要电孩子时,也会电到他的同事。

    他开始用假动作迷惑孩子,当网兜伸进水里时,他假装要将电线插进水里,孩子们吓得立刻缩回伸出的手。

    那个用网兜捞鱼的工人哈哈笑着,也做起了假动作,网兜进水后立刻抬起,拿着电线的工人心领神会,马上将电线插进了水里,那几个勇敢的孩子被电了几次,他们触电后浑身乱抖,尖叫地跳离水边。

    然后,这几个孩子也学会了做假动作。

    三方都做假动作就乱哄哄了,几个孩子假装将手伸向水面迷惑拿着电线的工人,骗他一次次徒劳地将电线插进池水里,有一次反而让那个用网兜捞鱼的工人触电了,他被手里的竹竿弹开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个工人起身后对着双手拿着两根电线的工人破口大骂,拿着电线的工人抱歉地向他解释。

    这时候我们全体趁机跳到水边,抓起鱼就往岸上扔 塞缪尔·费舍尔哈哈大笑了,他在巴德伊舍河边的这个下午里笑得如此开心,朗朗的笑声超过了两分钟。

    然后他的右手伸过来说:“谢谢你的故事,这是一个愉快的下午。

    ” 我和塞缪尔·费舍尔握手,我没有碰到他的手,可是我却觉得已经和他握手了。

    我说:“我也很愉快。

    ” 我们两人同时站了起来,塞缪尔·费舍尔对我说:“余先生,你是我见过的德语说得最好的中国人。

    ” 我对他说:“费舍尔先生,我认识不少德国汉学家,你的中文比他们说得好。

    ” 我们挥手道别。

    塞缪尔·费舍尔在广阔的黑白照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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