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能吃三海碗,那就是顶呱呱的好孩子。
杨不烦却在想别的。
她这段时间过得很开心,但这种开心也伴随着一种脱离职场偷偷摸摸的心虚,因为某天打开朋友圈,看见同龄人都在正常轨道里高速运转,工作加班、健身旅游,而她一打开相册全是羊,羊圈,和晒成李逵的自己。
失业了还这么开心让她变得羞耻而不安,她或许正加速下坠,滑向深渊而不自知。
就跟现在喝奶茶一样,充满罪恶的快乐,如果被妈妈发现不知道怎么挨骂呢,但她还是喝了。
边喝边忏悔,边偷偷快乐。
而且吧,在主流价值观里,对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来说,养羊风吹日晒,没有六险一金,跟以往积累的社会关系全面断绝,说严重点儿就是社会性死亡,这怎么可以是年轻人的追求?
在世俗层面就是向下的自由,不然为啥连村里的狗都能去妈妈面前蛐蛐她一嘴呢?
杨不烦有点沮丧,以前人们还嘲笑孔乙己脱不下长衫,她又何尝不是?
回到家时,天早就黑透,妈妈坐在院里高大的四季桂下,无声无息饮茶水。
杨不烦只透过黑黝黝的夜色看了妈妈一眼,心里就暗叫不好,她紧跟在爸爸身后,一步一个脚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还是听见妈妈叫她:“你过来。
”
杨不烦求救似的拽爸爸的衣角,爸爸摇头推说去做晚饭,她只能轻手轻脚坐过去,开始烧滚水换新茶。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杨不烦舔了舔嘴唇,心虚摇头。
沉默。
母女对峙,空气里有敌意在慢慢凝固,成形。
“你广佑公说,你和小江分手,是他把你赶出来了?他欺负你了?”杨思琼目光如炬,眼角的鱼尾纹如刀割。
“他是不是对不起你?”
杨不烦走了神,正思考要怎么坦白分手的事,看见妈妈的一双手,像树皮,沟壑纵横,遍布裂纹,干涸到剌手。
年深日久的劳作,让她的五指肿大、弯曲,静止时也呈现出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