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麻做的被褥,她实在有些眼馋,只是一来她下手的时候不太注意,上头沾了大片的血不太好清洗,二来,这个穷寨子没有马车,她捎不走这样大件的东西,只能遗憾放弃。
她将囚车连着的绳索解开,牵着马来到寨门口,握着缰绳的手不知怎的冒出些冷汗,下意识地搓了搓,却见另一只手伸过来,摸了摸马的鬃毛。
“会骑马吗?”
她听见蔺师仪问,诚实地摇了摇头,她看见他用仅剩的那只能够活动自如的左手掩住唇,可边缘处仍能看清微微上扬的弧度,她敢赌十个肉烧饼,他又在偷笑了,就像,上一世听见她弹琴时一样。
蔺师仪又开口:“那,失礼了。
”
马是很金贵的东西,一匹驽马的价格就足以为她赎身,若按当初阿爹将她卖出时的行情,这匹马能换七八个她。
谁能骑马?
无非是那些达官贵人,世家贵族,有权有势的富商大贾也是能骑的,京城里随处可见,可是在她曾安居的荒僻小镇上,连县太爷都只能骑驴出门。
她从未敢幻想过自己有一天能骑马,可今日坐在马背上,在蔺师仪的指引下拽着缰绳,自山寨沿着崎岖的山路奔驰而下,背后是熊熊燃烧的烈火,烧穿了半边天,耳畔是呼啸的秋风,不似寻常冷得刺骨,反倒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畅快,好似她眼前的不是凌乱无序的草木,而是她从未见过的、真正的自由。
她,劫囚成功了?
楚四娘忍不住笑出声来,在马蹄的奔逐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只是笑着笑着,突然觉得右脸颊上有点细细的痛,这才发现,是泪落下来了。
说书人口中义薄云天的大侠似乎也没那么了不起,你看,只要她想,她也能当,哪怕她只是个堪堪脱离贱籍的、孤苦无依的女子。
她不必依附讨好任一个浑浊的水洼,以期能瞻仰月亮的光辉,她能在那轮明月坠落之时,将它从泥泞的污沼捧起,她分明能亲自拯救她的月亮。
马匹奔跑的速度不知何时慢了下来,风停了,连路边的草叶都安静下来,慵懒地垂下脑袋。
她听见的是均匀、绵长、有些温热的呼吸,弄得耳畔有些痒意,她扬起唇角,想要哼支小曲儿,又有些担心扰了此刻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