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笑起来:“能让风光无限的苗医官亲自指教,陆大夫人脉倒是很广。
”
“毕竟我们身份卑贱,凡事只能靠自己,若无医官教授,怎能和太医局的那些官门子弟比呢?”
陆曈把提前包好给宝珠的药放在小几上,在裴云暎对面坐下来。
他看着小几上的药,问:“你要参加太医局春试?”
“殿帅不是早就知道了?”
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裴云暎的耳目四通八达,陆曈不信他现在才知晓。
“别人说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
”他身子往后倚着椅背,懒洋洋道:“我以为陆大夫会抓住太府寺卿这棵大树。
”
“为何?”
“董家少爷一向乖巧,为了你和母亲闹翻。
这个时候参加春试,就是打太府寺卿的脸面。
没通过还好,一旦通过,梁子就结下了。
”他看一眼里铺四处堆积的医籍,以及苗良方给陆曈编写的那些卷册,眉梢微微一动,“陆大夫不会是认真的吧?”
陆曈:“如你所见。
”
“陆大夫难道不怕得罪太府寺卿?”
“不怕。
”
他神色微敛,定定盯着陆曈,半晌才若有所思地开口。
“官家不怕,刺客不怕,杀人不怕,埋尸也不怕……”
“陆大夫,”他问,“世上没有你惧怕之人,惧怕之事吗?”
陆曈心尖一颤。
青年眼眸清澈明亮,眸色却深不见底,看人时乍觉关切,仔细看去,却有难以捕捉的锐利锋芒。
时刻等着将人从里到外剖白清楚。
她垂下眼睛,突然笑了一下。
“原本是有的。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陆曈仰起头,“那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所以,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
裴云暎怔了一怔。
女子声音一如既往柔和冷淡,但在平静之中,隐藏的某些深刻憎恶厌世仍从缝隙流出,仿佛掀开冰山一角。
无人说话,里铺中很安静,隐隐能听见外头北风拂过梢头,积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裴云暎点了点头,伸手拿过小几上的药包,站起身来。
他低头看向坐着的陆曈,唇角一扬:“那就祝陆大夫好运。
”
“多谢。
”
“药我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