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便听裴焕冷笑了一声。
裴焕将面前的宣纸揉成一团,随手扔到地上,又咕噜噜地滚到王胥脚边。
王胥一低头,便能看见满地散落的宣纸团。
显然裴焕这字练得并不顺心。
“让他去吧。
”
王胥本以为裴焕会拒绝,甚至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准备劝他几句裴焕可以说是王胥看着长大的孩子,见他这几日心情不佳,心里总牵挂着。
裴焕将笔搁在笔架上,他整理着衣袖,不紧不慢地开口:“他想出门,不必拦着,让他出去就是了。
”
“可是……”
闻言,王胥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裴焕会是这个回答,却也深知面前人的脾性,只能叹口气,躬身走了出去。
临走的时候,王胥抬眸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裴焕。
他孑然立在那里,正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的那颗老松。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在裴焕身后投下大片灰暗的阴翳,也隐去了他身上的锋芒。
他如今生得这般高大、挺拔,已经一点儿也瞧不出过去那个稚童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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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珈言没想到一切会这么顺利。
那日裴焕负气离去,几日都没有再来看他。
直到祝珈言脖颈上的吻痕都消去了,他也没再见过裴焕。
身体上的淤痕尚能散去,但心上的呢?祝珈言只要一闭上眼,就能想起裴焕那日对他说的话男人的手如同铁铸一般,他死死地掐住祝珈言的下巴,那双阴沉的眸子里翻滚着汹涌的怒火和恶意,倒映出自己那张爬满泪水的、惊慌失措的面庞。
他说:“祝珈言,你以为你还能回去吗?”
他还说:“你若是乖一点,本侯便带你去参加嵇琛远的婚宴。
”
婚宴。
这个词好似一根带着剧毒的尖刺,狠狠地扎进祝珈言的血肉之中,可这伤口竟是过去自己最爱的人赐予的。
往昔那美好的回忆顷刻间化为致命的鸩酒,每一次回忆都足以令他痛彻心扉。
但祝珈言仍旧不愿相信这一切。
他要见嵇琛远,他要嵇琛远亲自告诉他。
祝珈言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裴焕的眼睛,可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就这样轻易地将自己放出了桓威侯府。
站在京城的长街上,祝珈言为自己出府前自作多情的忐忑心情感到些许羞耻自己不过只是裴焕一时兴起掳走的玩物,那人又怎会在意自己的去留?
身上没有腰牌,祝珈言没办法进宫,好在他今日悄悄出府,便是想到了别的法子。
东宫负责采买的太监逢五便会出宫。
那位太监名叫李兴,与章令祥有些龃龉,最是见钱眼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