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教授:年龄?
陈广:二十二岁。
梁教授:职业?
陈广:记者……
我们的童年总是走在野花烂漫的小路上。
我们的少年总是走在灯光昏黄的小巷里。
陈广的家在郊外,四间红砖平房位于百花深处。
院子篱笆前长着蔷薇,草垛旁长着蔷薇,池塘边长着蔷薇,水电站房顶上也长着蔷薇。
这种野蔷薇长势凶猛,村民们每年都要用柴刀修剪枝条,否则,蔷薇就会蔓延过院子,一直长到堂屋和厢房里去。
他的父亲是一家冷轧丝厂的工人,长期在铁屑弥漫的车间里工作,后来得肺病死去了。
他的母亲卖菜合,一种油炸的街头小吃,风里来,雨里去,一卖就是二十年。
小时候,陈广是多么恨自己的母亲啊,他恨母亲没有一份光彩的工作。
每到周末不上学的时候,早晨天不亮就要拉着架子车去城里出摊卖早点。
母亲在中间,他和姐姐在两边,三个人拉着车子走上乡间的旧柏油路,路旁蔷薇花开,天边晨曦微启,池塘水面披上了一层淡霭轻烟,这一切和诗情画意无关。
他们的架子车上装的是:面、油、韭菜、粉条、马扎、小桌、炉子和锅、竹竿和塑料布。
两个孩子在旧城墙根下摆好小桌和马扎,支好竹竿,搭上塑料布。
母亲和面,包上韭菜粉条,擀成饼,放进油锅,炸好后捞出放在铁架子上。
从天微亮到中午,虽然食客不少,但是小本生意,收入甚微。
跟着母亲卖菜合,这是陈广感到最煎熬的时刻:他担心遇到自己的同学。
每一个生长在贫苦家庭里的孩子都能体会到他的那一点点虚荣,他养成了自卑和内向的性格,沉默寡言,很少有开心的时刻。
这个在街头坐立不安的孩子永远记得母亲说的一句话:小广啊,以后你考上大学,就不用跟着卖菜合子啦。
这成为他发愤图强的原始动力,他想要摆脱这种生活的窘境,后来,他考上了一所传媒大学。
姐姐远嫁他乡,一个很远很远的边境小城,姐姐和姐夫在那座城市的另一个街头卖菜合。
穷二代延续贫穷,富二代延续财富,官二代延续权力。
陈广看见炒鸡蛋,有时会想起姐姐。
小时候,那寒酸而贫穷的童年,连鸡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