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起。
他家院里的榆树上有个蜂窝,榆树下有个鸡窝。
他和姐姐每天都去看鸡下没下蛋,姐姐懂事,炒了一盘鸡蛋要给母亲留出半盘,剩下的都是给弟弟吃,陈广狼吞虎咽几口就吃光了。
姐姐馋得咽口水,拿起馒头狠狠地咬一口,再吃一口大葱,呛得眼泪流了出来。
姐弟情深,但有时也会打架,互相揪住对方的头发。
姐姐说:松开手。
弟弟说:就不松。
姐姐说:你别找骂。
弟弟恶狠狠地骂道:我×你妈。
姐姐瞪着眼睛说道:随便。
母亲笑着上前把两个孩子拉开。
那时,父亲还没死,父亲爱喝酒,日久天长,酒瓶子积攒了很多。
姐弟俩每过一段时间就用编织袋抬着酒瓶子去废品站卖掉,姐姐的钱舍不得花,攒到一个罐头瓶子里,陈广的钱都用在了买书上。
后来,父亲死了,母亲含辛茹苦地拉扯两个孩子长大。
有一天,母亲对姐姐说:妮子啊,你也不小了,该嫁人了,别考大学了啊。
姐姐说:妈,我还小,我想上大学。
母亲愁眉苦脸地说:两个孩子,我供不起啊,你定亲的彩礼钱,正好交小广的学费。
姐姐说:我……我的命咋这么苦呢。
弟弟考上大学那天,姐弟俩一起去城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卖菜合的妈妈。
他们一路跑着,兴奋地跑出村子,村边的蔷薇花都已经伸展到了池塘里,铺在水面上。
他们跑过乡间的柏油路,路两边的蔷薇也蔓延到了路中间,被过往车辆碾得稀烂,他们一直跑到城墙根下。
其实,城墙根已经不在了,只是他们依然这么称呼。
这些年来,城市逐渐扩大,倒塌的墙加固另一些房子的墙,一些新的秩序也建立了起来。
母亲的摊子被城管掀翻,油锅被城管用砖头砸了个大窟窿,滚烫的油正好溅到嘴里和脸上。
母亲的舌头烫起一个鸡蛋大的水泡,半边脸被烫得皮开肉绽。
地上
一片狼藉,母亲在那一片狼藉中痛得满地打滚,姐姐号啕大哭。
城管扬长而去,他们没有看到一个沉默的少年眼神中流露出的仇恨和怒火。
母亲被送进医院,饮食难进,卧在病床上半年才恢复健康。
在村委会的调解下,城管赔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