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管所。
那个周日下午,廖医生开车将他送到了寝室楼下。
等他上楼后,才发现自己的帘子被暴力拆下了,原本整洁的书桌和床铺一片狼藉,床单上横七竖八地睡了两个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同学,寝室地板上也全是没吃完的披萨、烤鸡和被踢翻的饮料瓶。
袁子铭应该是偷偷喝了酒,整个人醉醺醺的,见到韩疏阅的一瞬间撕去了平时趾高气昂的冷漠,露出狰狞的厌恶来。
上周五才来报道的金雨辰笑嘻嘻地向他走过来,手里捏着一张廖氏心理诊疗所的名片,嘴上轻描淡写说了句:
“抱歉韩同学,周末我们轰趴的时候有人不小心从你的抽屉里翻出来了这个,还给你。
”
那张名片上赫然印着【同性恋心理诊疗】的字样,在日光灯下让人有灼目的痛感。
“操他妈的,金雨辰,你和一个傻逼同性恋说什么多话干什么,也不嫌恶心?”
袁子铭还大着舌头,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冷眼扫了一下韩疏阅,嘴里依旧骂骂咧咧:“老子就知道他一个男的住寝室的第一天就拉帘子不对劲,没想到是个变态,明天我就去找年级主任让他换寝室。
”说着用手指韩疏阅:“你,听到了吗,限时一天,给老子赶紧滚,今晚也不许住寝室。
”
韩疏阅突然有点想笑,几乎同样的剧情在三个月内上演了两次,不管是母亲还是袁子铭,好像都在和他说一样的话:因为他从未影响到任何人的性向,让他滚出自己的生活范围。
好奇怪,不知道陈徵如果有知道自己心意的那天,作为唯一一个可能会被影响到的人,是不是也会有相同的反应。
应该不会这么过分吧,韩疏阅想,毕竟陈徵那么好,才不会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又难堪,像刀在心脏上剜肉一样。
让人遗憾的是,主任并没有同意袁子铭的换寝申请,得益于那天寝室轰趴成员的嘴,整个文华高一都迅速知道了韩疏阅的同性恋身份,没有人愿意背上疑似同性恋而可能遭受霸凌的风险收留韩疏阅。
后来韩疏阅学会了在袁子铭吃饭的时候回寝室洗澡,然后带上毯子在自习室将就一夜,曾经被他避之不及的心理诊疗室反而变成了难得可以睡个好觉的地方。
不过有时候自习室也待不下去的话,没锁门的杂物间也可以凑合。
若要是让韩疏阅评选文华三年里他睡过条件最差的地方,教学楼顶层走廊尽头的废弃厕所可以排到第一。
高二校运动会之前,他被体育委员凑人头强行报了男子3000米,那时候他已经因为不肯在学校说话,被金雨辰调侃着取了一个“小哑巴”的外号,后来被发扬光大,所有人都将他视作一个不会反抗的哑巴。
金雨辰在体委将项目报名表交上去之前特地借来看了一遍,课间闲庭信步地走到韩疏阅的桌前敲了敲:
“小哑巴深藏不露嘛还敢报3000米,这样,你要是3000米能跑进前三,我跟袁子铭说让你高三之前都能回寝室,怎么样?”
最近天气日渐转凉,而自习室也早就不让他待到深夜,他这个学期为了找地方睡觉都在图书馆关门时和管理员斗智斗勇,虽然回寝室不得不面对袁子铭,但只要不打起来,这个条件还是非常吸引韩疏阅的。
他耐力一直不太好,初中时体育中考1000米都只能勉强达标,陈徵体型和他差不多,却可以轻松考满分。
初三有段时间班主任为了锻炼他们的身体素质,也会让他们参加晨跑,陈徵嫌弃他慢,在400米的标准跑道上套过他的圈,套圈后还故意跟在他身边慢跑着笑话他:
“韩疏阅,你的腿怎么比做数学题时的脑子跑得还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