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吐让进食变成一件令人恐惧的事。
她从不清楚姚江无能为力地顺捋她的后背时,脸上是怎样的表情,因为她自己吐到最后常常泪流满面,早已经没有任何余力考虑哥哥。
直到鲍氏兄弟宣判那天,姚江去洗漱的间隙,她恰好早起,在门口的铺盖里发现了一柄巴掌长的水果刀。
这些日子,他们都心照不宣,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量刑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鲍氏兄弟最多十年徒刑。
她把它抽出来,呆呆看着锋利寒凉的刃口,僵坐在房间门槛上泣不成声。
姚江疾步回来,夺过刀马上甩远,把她抱进怀里,声音很低地解释,“只是用来防身……只是防身的。
姚淮,别怕……”
他用力揉着她的后脑勺,越讲手越抖,终于,两行滚烫的液体冲出眼眶,落进姚淮头顶乱糟糟的发间,“姚淮,咱们走吧……我带你回北京,去广州、上海,我们去看最好的心理医生……会好起来的……我们走,好不好?”
说到后面,几乎是恳求了。
姚淮却不回答。
她的哭声越来越弱,越来越小,她紧紧抱着姚江,说,“哥,我会好的。
我会好起来。
”
历中行听到这里,突然觉得心慌。
他脑海里跳出了一句话,是姚江的声音,姚江对他说过的话。
“如果是我,会做得比你过分。
”
他不记得姚江的表情。
当时,他背对着自己,正收拾碗筷放进洗碗机。
那是他打了人被停职之后,在姚江家里。
现在他明白了姚江为什么会不由分说、不计前嫌地带陆山赶来帮李茹,明白了他当时安慰自己,字字句句,都是切肤之痛。
他打了欺负小茹的人,如果比自己过分……更过分……
历中行一边跑向停在大门外的捷达,一边举着手机问,“姚淮,为什么你一开始问我姓鲍的在不在这里?那两个人出狱了?他们不应该在宁省坐牢吗?”
车里没人。
冷气还开着,他打开副驾驶车门一摸坐垫,没有余温。
姚江的手机留在了座位间的置物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