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和自己上一个猎物完全融合的身体:一根白惨惨的骨头,自肋下的位置向后折断,直直戳破他脊背的皮肉,狰狞断口没了蓑衣的掩盖,长指苍穹。
小船猛地一摇,提灯忙坐稳。
将将安静下来,又是一晃一只只吃骨翁往船底上黏了。
“佼佼者。
”提灯往后一倒,半卧在船尾,本就交叠起来的二郎腿脚尖一扬,踢了踢那根断骨,听见前面一声闷哼后,又道,“你吞的这副骨头,不太合身。
”
船身逐渐变沉。
越来越多吃骨翁扒在他们的船下。
“哼,”前面冷笑一声,森森道,“他们要吃我,还早得很!船翻了也有你先垫背!”
“是了,不然你也不会载我。
”提灯说,“你们这些东西,扒了人下来吃,吃完又怕被同类给吃了,便再拉无辜的下水。
终有一日,被吃的还是会吃回自己头上!”
“那不然呢?”吃骨翁回过头来,斗笠下一张快被骨头崩裂的脸,眼珠子半黑半白,“我们见了光就化,谁都想在太阳底下走走。
我不吃人,我永远死在水里?”
提灯拍板而起,倏忽从短靴中拔出匕首,将蓑衣劈成两半。
吃骨翁后背皮肉见了光,嗞啦的响。
正值它慌乱合起蓑衣的当儿,提灯伸出手去,趁其不备摘掉它头上斗笠,随即耳边便是一声尖锐的惨叫,只见吃骨翁浑身好似岩浆倾泻般从头化开,渐渐显现出头盖骨来。
接着是眉、颧、下颌。
不多时,就剩一副骷髅轰然碎倒在船,而它通身皮肉早已变成骷髅身下一滩黏稠血水,慢慢聚集,暗暗朝提灯脚下涌动。
提灯冷眼看着,趁血水还没蠕动过来时将那一堆尸骨远远抛进河中,成群扒在船底的吃骨翁登时随骨头所在去了大半,快被水线没过边沿的小船也轻了不少。
“不要你们活的是青天。
想摆脱藏在水下的日子,就毁了青天去,何苦无穷无尽地拖人下水来?”提灯扔完最后一块骨头,血水也爬到他脚尖前。
他将身一撤,踩上船沿,跃然跳入水中。
此时还没过河一半,那帮吃骨翁完成一轮争夺,余下的必定还会返回。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入了水,届时它们找不找得到人,还需另说。
提灯只带了一个包袱,里头虽装着灯,但因在水里,便没负担。
等他游出老远,惊觉肩上已空时,包袱早没了踪影。
提灯暗吃一惊,自己绝非如此不小心的人。
他沉着气,掉头回游,果真在河底见到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