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止步,面向桥下,扬头露出一点削瘦的下巴:“没谁。
今日我出去。
”
“哦。
”
鹤顶红应了声,忽才反应过来:“你出去?”
“我出去。
”
“不回来了?”
“不回了。
”
鹤顶红盯他一阵,慢慢自船中坐起:“我同你一起。
”
提灯拿了块奶疙瘩放进嘴里,一面嚼着,一面抬脚欲走:“不必。
”
“我同你一起。
”鹤顶红翩然腾身上桥,“我欠你一条命。
”
“没有谁欠谁的。
”
提灯向来去留由人,话只说一次,不愿费口舌多做推诿争执。
便自顾往前,对后留话道:“娑婆险恶,今此一去,必死无疑。
”
鹤顶红只管跟上:“我早死过一次。
”
群
主
小
颜
5
5.
出了无界处,便是惘然河。
惘然河下,是未知境。
提灯要渡河,渡口处有一艘船,今日他二人运气不好,船上有个吃骨翁,披着蓑衣,头戴斗笠,与他们向背而坐。
“好大的胆子,”提灯冲那吃骨翁道,“青天白日就敢出来。
”
吃骨翁弓着背嘿嘿一笑,嘶哑道:“青天白日你不上船,入了夜,水里脏东西可多呢。
”
提灯抬脚踩上船头,只哂他:“你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
一语未尽,又转头对正要跟上来的鹤顶红道:“你不上。
自己飞过去。
”
鹤顶红不乐意:“我不爱飞。
”
“管你爱不爱。
”
提灯再没看他一眼。
语毕便解了绳,与那吃骨翁各坐两头,吩咐道:“开吧。
”
船开出没多远,岸边骤起一声鹤鸣。
须臾,水面略过一只白鹤的倒影,顶上红羽自眉心起,到颅后终,身量颀长,仪态翩翩,正御风向对岸飞去。
水中,那白鹤倒影之下,是一张张白里泛青的人皮。
有五官,有肢体,毛发齐全,有血有肉,荡在绿油油的水里就是没有骨头。
打提灯上了船,后岸的凉风一吹,水底人皮陆陆续续浮上来,四面八方的,竟像全朝这小船的方位涌似的。
提灯往河中扫了一眼,对上其中一只吃骨翁的双目:恰好睁开,眼白的地方全黑,眼珠的地方尽白。
瞧提灯望过来,便咧嘴一笑:嘴中不见牙齿,只一条长长的,蛇信子般的舌头。
船头那只吃骨翁本就破烂的蓑衣被吹得一层掀起一层。
褴褛之间,偶尔露出它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