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长时间的独处,是她给他处理脖颈伤口的那一次,他反复跟她确认,剩下的医疗垃圾是不是不再用了。
她离开前,他不断跟她道着谢,然后半跪在地上,仔细地收拾着那些狼藉的弃物,她还以为他是出于职业病习惯收拾现场,现在想来,他可能是要从那堆“垃圾”里面找到一些自己能用的东西。
他连50ml的血浆都拿不到,那他随身带着的药箱里,想必也是这些废弃品吧。
他把它们每个都擦拭干净,小心翼翼地收好,没人知道他全靠这些“垃圾”撑过满身伤痕病骨支离的日日夜夜。
陈泊秋突然大量呛血的原因很快被温艽艽找到左侧太阳穴有大片淤青肿胀,估计是强烈的钝物重击造成脑震荡甚至出血,从而颅压过高导致。
温艽艽处理干净陈泊秋口鼻中的血块,覆上氧气面罩,注射降颅内压药剂,想了想又让助手拿安定酚过来。
安定酚是麻醉镇静的药物,陆宗停敏感地问:“要动手术吗?”
“他的肺可能需要动个手术,但明显这里的条件不行,”温艽艽说着,将药剂从陈泊秋的小臂上缓缓推入,“只是想让他好好睡一觉。
”
“……什么意思?”陆宗停听得出温艽艽话中有话。
温艽艽将一次性注射器扔进医疗垃圾袋里,翻检陈泊秋的瞳孔确认已经扩散,才道:“你记得他差点被人掐死那次,我给他处理伤口吗?”
“嗯。
”
温艽艽看陆宗停情绪已经跟着陈泊秋的情况稳定下来,就道:“他当时的伤病,放在其他人、哪怕是变种人身上,估计早都昏迷不醒动弹不得了,他却一直在想方设法地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你知道有些时候,昏迷不完全是坏事,可以把它说得好听些,叫深度睡眠,也有利于身体修复的……但他似乎很害怕睡着。
”
“害怕睡着?”陆宗停似乎难以理解。
其实温艽艽也难以理解:“我问他,你是不是害怕睡觉,他那时候刚醒,跟我摇头,稀里糊涂的,然后又说,不能睡。
”
“不是害怕,是……不能?”
“他应该是这个意思,”温艽艽瞟了陆宗停一眼,“他很听你的话哦,是你不让他睡觉吗?”
陆宗停愣了一下:“我没有。
”
“那你就琢磨琢磨你老婆为什么不肯睡觉吧,怕睡过头耽误事儿还是怕做噩梦啊?不能一直打安定酚的,那玩意儿越打人越傻,我看他脑子本来就不好使,别整得雪上加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