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城市里安居的一隅,关起门来就只有自家人。
娘姨做事得力,晚餐很快准备好。
吴予培自然留唐竞吃饭,又打电话叫来陈佐鸣一起聚一聚。
一顿饭吃完还嫌聊得不够,三个男人又去书房叙旧。
“你接下去打算做什么?”陈佐鸣问吴予培。
“自然还是执业做律师,”吴先生回答,“我这个人除去这一行,似乎也做不了别的了。
”
陈佐鸣却是自嘲一笑,道:“我正好与你相反,下个月就要回法政大学教书去了。
”
“真的假的?”吴予培才刚回来,许多事并不清楚,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自是意外。
“当然是真的,”陈佐鸣点头,“聘书都已经接了。
”
“你这是为什么呢?”吴予培不懂。
唐竞在旁听着,已经记起那句话来银钱上最好,良心上最坏。
但此时的陈佐鸣根本无意针砭时事,只是笑答:“我这人惫懒,还是呆在大学更合适一点。
一个礼拜上三五堂课,周末约人到家里打麻将。
老吴你要是礼拜天得闲,也去我那里转转吧。
我的牌友多,说不定可以介绍生意给你。
”
这邀请若是搁在别人身上,倒也正常。
但眼前这二位不一样,可见陈佐鸣真是因为郑瑜那件事倒足了胃口。
更叫唐竞意外的是,吴予培欣然应下。
“你也会打牌?”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怎么不会?”吴予培笑着反问,“在日内瓦的时候,还不全都靠打牌聊解乡愁。
”
饶是这样,唐竞还是难以想象这位吴先生坐在麻将桌边上的情景。
其实,眼下辞了官职做律师的人几多,大都做得风生水起。
吴予培也不会例外,原本的好名声还在那里摆着,人人都记得这个“国民大律师”,记得那几桩轰动沪上的大公案。
这事务所倘若重新开起来,生意自然是不用愁的。
叫唐竞担心的是另一些事,比如郑瑜那桩两面通吃的案子,比如大华饭店那场夜宴上各色同行的反应。
朱斯年这样的老江湖尚且看不过眼,若是换做吴予培,怕是更加要杠起来。
结果如何,难以预料。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时不时被逮捕的所谓赤色分子。
沪战已经过去,但眼下的上海其实并不太平,因为租界政治上的中立地位,不少抗日救国集会在这里举行。
巡捕房或出于治安考量,或因为华界当局的贿赂,常有抓捕行动,各种莫须有的罪名都能被罗织上去。
唐竞几乎已经预见,吴予培碰到这种事一定会牵扯进去,一定又会说一声“我责无旁贷”。
只要有你在,他们尽管拿别人开刀,也不敢对我做什么所幸,他还记着朱斯年说过的那句话。
虽然他也知道,这份荫蔽说到底还是来自于他身后的穆先生。
所有的决定,其实都是一瞬间做出的。
唐竞忽然明白,自己还是得在这座城中继续待下去,哪怕数年以来他一直谋划着一场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