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高大夫人身体不好,最好别惊动,他派人带我去找您。
”关嬷嬷说。
“那……找到了我么?”
老妇人撇了撇嘴,哼了一声:“自然是找到了,说您喝醉了乱跑到蹈义台,已经在那边歇下了,有人伺候,还说问过您的意思,明天再回行仁斋,事情不大,侯爷吩咐不准惊动太多人。
”
话音落下,玉怜脂大笑出声。
“果然侯府里头个个都不是个省油的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瞎编造的本事一绝。
”关嬷嬷说。
玉怜脂头一直仰着,累得慌,终于上完了药,关嬷嬷用干净的布条给她缠上伤口。
她上半身伏在浴桶边,老妇人低下头,看见她身上遍布的红紫乌青。
手中猛地一顿,过了数秒,才继续有动作。
玉怜脂只看她一眼,就明白她心里难受:“嬷嬷,别伤心,我不觉得难过。
”
“……不难过……您把自己逼成这样,怎么会不难过……”关嬷嬷的声音又哽咽起来,“夫人和东家泉下有知,该有多心疼!”
“姑娘,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或许还有其他路可走……不一定非要把自己都押上啊!您接近他第一回,就把自己伤成这样,那以后还有多少回苦要受!您真的是对自己太心狠了……”
玉怜脂双眸望着房顶上的梁柱,房中水汽朦朦,她的眼神有些恍然,说话的速度很慢:
“……小时候,我听闻过‘五不’慈不掌兵,义不养财,善不为官,情不立事,仁不当政。
如今想来,果然句句真言。
”
“爹爹名声在外,秉着一个义字行商,四处帮扶,可后来他去了的消息传回来,那群被他扶助过,同他称兄道弟过的人连伪装片刻都不肯,当日就围了老宅,伙着商行里那些内鬼,要将玉氏家产撕分吞尽;”
“柳启彦高门子,高门婿,一朝被贬,我本以为他再难翻身,谁料想他做了承王门下狗,狗随主势,竟还能官复原职,步步高升,如此奸恶之人为官多年从未行善举,然而他如今依旧是江南顶天的父母官;”
“当今陛下素有仁名,驭下宽和,重礼轻刑,对待后妃皇子更是如此,即使心中有所偏爱,也不肯太过厚此薄彼,夹在皇后与贵妃之间摇摆犹豫多年,迟迟不肯立储,睿王草菅人命,陛下明知其罪,但耐不住爱子之心,徇私不肯处置。
仁宽太过已成纵容,才搅得如今朝内朝外混乱不堪,物议如沸……”
她的语气平淡,却让人感受到其中深如寒湖的怨恨。
关嬷嬷听着她的话,简直心惊肉跳:“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