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时御踩着他,而且踩得稳。
没人拦下去,也没见时御惶惶,可猜是惯做这等事儿的人。
遇着这种硬茬,钟訾装孙子绝不含糊。
他得把人哄高兴了,自己起了身,留了命,再算账也不迟。
“不认得。
”时御鞋尖别了他的脸,叫钟訾的眼露出来。
“听着有意思。
”
钟訾在时御目光里喘了几口气,胖身有点胸闷。
他眼神机灵,不信这个“不认得”,嘴里却要说得自己实打实的信。
道:“不是,就我这人嘴巴贱,有的没的说起来从来没分寸,您觉得有意思,那是给了天大的面儿。
劳驾高抬贵脚,我给您好好道个歉?”
他不说清是为生意的事道歉,还是为嘴欠的事道歉,或是两者都有,只让人心下自猜,摸不清他到底想着哪一出。
时御道:“不急。
”
他也不提是不急移脚,还是不急道歉。
只将这人的眉眼仔仔细细地瞧了,却没看出半分先生的影子,两人丝毫不像是兄弟。
钟攸在长河镇,不欲人知,时御便像是放过了前边的话。
只道:“这些日子承蒙照顾,我怎么说也要道声谢。
”
旁边的兄弟倒了酒递过来,时御拿了杯,道:“钟二少近日的药材铺热闹,该敬一杯。
”
音方落,那杯口倾斜,酒水浇了钟訾一脸。
钟訾笑容不减,连声道:“客气,客气。
”
时御随指丢了杯,道:“既然喝了酒,想必是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钟家了得,这一月船只往来,竟跟封了口儿似的。
”
钟訾眉一皱,先是露了错愕的神情,紧接着浮现恨色,怒道:“那是底下的东西不干事!这么大的动静,我竟不知道!耽搁了贵馆,该罚该罚!”又诚惶诚恐道:“今夜过了,我明一早就差人敲打下去。
”
时御既不笑,也不语,只盯着他。
钟訾自若的赔上笑脸,“那铁刺的事儿,我与您说句实话。
这生意才到我手里,家里边盯得紧,我又是头一回。
怂人壮胆,又得了一帮腌臜东西的教唆,才弄着这么一出。
可您也知道,我家里边不止我这么一个儿子,贵馆要我猛地重造这么一批上等货,我那点底就是掏空了也填不上。
老爷子那边……”他恰到好处的现了点畏惧之色,“这才过了年,谁敢提这声?我这可是快愁白了头!也求贵馆高抬贵手,让我那几个寒陋的小药铺顺当的做下去。
这重造是必须的,但这银子……”他干笑几声:“您在江塘待了时间,可听过烟粟?”
时御凝了目,听着他继续道:“如今这海商来了,正搁我家里谈着呢。
您看,江塘若是定了,可不该往青平去?但我寻思着青平能吃得下这货的只有贵馆了。
待这东西到手,翻了利,别说一批铁刺。
”他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