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出了哪些旧物……才会在那无人知晓的一个月里,最终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这念头陡然勾住了谈临非的心肠。
她甚至来不及反应,混杂着恐惧与忐忑的剧痛便如毒蛇般盘踞而上,将毒液注入她痉挛成一团的五脏中。
她踉跄着冲进虞歌的房间,从衣柜顶层一路翻找到床头柜里的小小暗格,却只翻出了一地的药片与玻璃碴,在她带着虞歌回家后,还没从头到尾地打扫过顶层,因此这房间基本原封不动地保留着主人离开时的惨状,连枕头上的血渍都因干涸过久而彻底发乌。
这些日子,她极力效仿着常人的生活,在一层打理着虞歌的起居,却并未找出任何奇怪的物件,而依照虞歌的性子,也不大可能将特意留存的东西保存在地下室里,那么剩下的…倒只有她自己的房间。
虞歌在死前最后待过的地方……原来是她所生活过的房间。
谈临非停在那扇纯色的木门前,轻轻转动了门把,只听金属扇叶发出几声不堪重负般地吱哇细响,才将房间内的全貌,完完整整地重现在了她面前。
说是她的房间,其实从年少时起,这间屋子里堆放得最多的,反而是虞歌的私物。
她的床头摆着虞歌的布偶、摆着虞歌看书时戴的眼镜、摆着虞歌随手画的简笔画、摆着虞歌养得半死不活的盆栽……
在与虞歌确认了恋爱关系以后,她便在校外租了房子,大学毕业后又直接置办了婚房,是以,在这间虞家老宅里所留下来的小玩意儿,多数都是年少时淘汰掉的,却因常年闲置,而一直保持着当年的原貌。
谈临非立在昏暗逼仄的小卧室里,身形如同凝固的雕塑,她怔忪地垂下头,却见原来立在五斗橱上的一张贺卡被开门的动静一刮,不当不正地落在了她脚边。
那是一张许多年前在学校里很流行的立体贺卡,这样摊平打开时,刚好能看见从里头支棱出来的一簇纸玫瑰,玫瑰旁边,留着虞歌见缝插针写下的潦草字体:
「祝姐姐成年快乐!希望姐姐在成人之后,也能像小时候一样,每天、每天都和我待在一起!永远都开开心心!」
十几岁的虞歌……还尚未接触过任何感情与疾苦,便只能用最质朴的方式,祝她开心快乐,盼望她们能一直在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觉得自己听见了虞歌在说这话时的声音,那么青涩,那么雀跃,如风如流地侵蚀着她的全部感官,如同一把刮骨的尖刀,将血肉与骨髓都凌迟刮净。
她将那张贺卡捡起来,勉力迈到床边,那不过是短短的几步路,却显得如此漫长艰险,令她的整根脊骨都在不自知地战栗。
在那张单人床的正中央,摆着虞歌曾用过的一只旧箱子,那箱子安静规整地平摊开来,从俯视的角度,只能看见最上头的一张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