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遥遥地看上去,每一步又都那么清晰朗然,好像她们携手一同度过的那十几年一样,或许也有遗憾或误会,却总是离得非常近、走得非常扎实的。
那时连她都觉得,她与虞歌是对方此生命定的恋人,她们之间永远不会有隔阂或沟堑,会一直一拍即合,形影不离。
而在此后的几年间,一切都时过境迁,她年轻时那满腔的温柔缱绻通通化作了丑陋而虚伪的欲-望,如同一把再锋利不过的刀刃,将二人近乎于完满的关系划得支离破碎。
在虞父虞母相继过世的那个当口,她也曾料想过无数种惨重的代价。
若是虞歌知道了真相,应当会怨她恨她,从此歇斯底里,巴不得与她同归于尽;若是虞歌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也可能就会这样一直郁郁寡欢下去,最终因无法承受这份心理上的痛苦折磨,而耗尽气力,死在她的怀里……
因为这些惨重的结局与不详的预感,她也曾在无数个深夜都无法入睡,或在半夜陡然惊醒,感觉无法汲取一丝一毫的氧气,连肺部都因窒息而紧紧蜷缩成一团。
但那个时候…虞歌还在她的怀里,在无数错杂纷乱的思绪之中,她们肌肤相贴的触感还是那么的实在而滚烫。
饶是在最恐怖最无稽的梦境里,她也从来没想过,虞歌有朝一日会离开她,会…爱上别人。
什么谛听,什么转世,那都是她根本理解不了,也无从猜测的事情,然而某个近乎于荒诞的念头却愈来愈明显,昭彰到一种难以忽略的地步
在她眼皮底下长大成人的小姑娘、被她圈在玻璃花罩里的小小花苞,确实曾去往一个没有她的世界,确实曾与其他人发生过深刻而漫长的情感纠葛。
客厅内的表针在走动时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滴答脆响,她直视着那柄几寸之隔的沉重锡杖,只觉得连那颗早已不存在的心脏都重重地沉了下去,坠得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连喉咙里都被酸涩而冰冷的异物牢牢堵住。
她想起多年前的某个夜晚,她替虞歌掖好被角,调好空调,已经十几岁的小朋友却从背后搂着她的腰,非让她为自己背一首诗。
她听着隔壁主卧里,虞母在泡澡时哼歌的声音,顺势一扭腰,把惊呼嬉笑的虞歌抱进了怀里。
“……*已不会再有那样的月夜,”她鬼使神差道,“以迷离的光线,穿过幽暗的树林,将静谧的光辉倾泻,淡淡地,隐约地照出…我恋人的美丽。
”
要是能一直那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