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简短的字句中窥探出种种艰辛。
江沨不知道什么时候踱步到窗边,垂首望向窗外,目光好像长久地停在什么上面。
杂乱的盘踞成团的电线?接触不良的广告灯箱?还是街灯照亮的更远处?
想到中午在镜头里看到他,莫名觉得他很难过的那一刹那,我轻声开口:“一定不好受吧,他毕竟是……”
毕竟是你爸爸。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承担代价,”江沨转过身来,目光黑压压的,语气笃定:“更何况和那么多条人命相比,他还有机会重新改过。
”
他闭了一下眼睛,思忖片刻才缓慢开口:“只是他好像并不想要这个机会。
”
“……他现在还好吗?”
“还在昏迷。
”江沨目光滞在窗台上,两根手指拾起我落下的半根烟,对着室内的照明灯眯起眼睛看了看,又拿出火机点燃。
他夹着烟的手指修长,手背上的青筋或是血管微微隆起,似乎是格外用力,烟嘴处都被挤压的变形。
良久才把那一头含在唇间深深吸一口,又转头呼到窗外。
“医生说他潜意识里抗拒醒过来,所以很可能就一直昏迷或是直接死了。
”
“这样啊……”我思考着或许应该说些什么宽慰和祝福的话,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说了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用因为他,或者因为我而苦恼。
”他说完甚至笑了一下,吸进肺里的烟全部涌了出来,没来得及转向窗外就直直地扑向我。
同样的一支烟,不同的人吸起来是不同的味道。
“没有苦恼。
”我坦诚道:“其实他怎么样,活着还是死了我都不在乎,我只是觉得你好像有点难过。
”
半支烟燃的很快,最后江沨指间只剩下被他捏扁的滤嘴,他掷进垃圾桶说:“以后不要吸烟了。
”
我再次重申道:“没有吸,我只是点燃闻一闻。
”
“为什么要闻?”
“因为不会吸。
”
对话好像进入死循环,江沨斩钉截铁地做出结论:“二手烟危害更大。
”
“好,以后不会了。
”我妥协,我没办法拒绝他任何事,从小到大都是。
江沨闻言又笑了笑,“嗯”一声之后直起身子,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把他的轮廓一点点勾勒出来。
他抬手看一眼腕表,顿了顿说:“我不会因为他难过,二十年而已,出来之后或许能跟所有受害人和家属亲自道个歉。
”
他看过来,接着说:“也包括你,和你妈妈。
”
我突然怔住,吸进肺里的尼古丁好像迟缓地开始运作,喉咙干涸发痒,艰难地吞咽一下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