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桓城未着蓑笠,艰辛跋涉到小院门前,里外衣衫皆已湿透。
他翻身下马,正要伸手推门,掌心触到潮湿的尖刺,动作忽而一顿,止住了前行的脚步。
赶路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见晏琛。
而临到终点,距离只隔一道门槛,他却情怯意烦,万千种猜测不可避免地涌上心头,像乱蓬蓬一丛蔓生的野草,挡在未知的沼泽前方,教他心存畏惧,不敢冒失闯入。
陆桓城想见到的,是一个安然无恙的晏琛。
愁眉苦脸,摆出一副委屈的小模样,不开心地窝在床头揪被子,嘴里碎语不断,怨他,骂他,咒他。
见人来了也不相迎,赌气一头蒙进被褥里,死活不愿出来。
被强行抱入怀中,便用拳头卯足了力气狠砸,说恨他丢下自己孤身一人,整整五天,竟不肯亲自来瞧一眼。
缺活水,缺暖阳,可他的晏琛依然是神采奕奕的。
什么草木成精,不过是一个荒诞的误会。
若是这样,他会欢喜到哭泣,任由晏琛发泄报复。
折腾完了,便做低身段,低声下气地恳求他回家。
从今往后冰释前嫌,捧在掌心里好好疼宠,用一辈子弥补这五天的冷落。
可这一线希望……渺茫得近似幻想。
院门背后,多半已是一株病弱、萎靡、茎叶卷皱的花儿。
五天的枯水和阴霾,掠尽了少年璀璨的生命力,是责罚,更是草木成精的证据。
弑杀的罪名板上钉钉,轻易不得翻案。
他穿过了半座城池,穿过了漫水的野郊,不顾一切地赶来这儿探望,除了瞧一眼濒死的少年,又能做什么?
什么也做不了。
是非对错,心怀明镜。
纵然旧情难忘,他也无法辜负母亲,宽容地饶恕晏琛不死。
在推门的一刹那,陆桓城终于清醒地意识到,此行是诀别,也是送葬,唯独不是施以援手、让晏琛重归枕畔的契机逝去的必会逝去,抽刀断水,欲截流而徒劳。
他再喜欢晏琛,也留不住。
毫无意义。
风雨兼程地奔波至此……毫无意义。
陆桓城迷惘地站在门前,手指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