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抬脚便要跟上,却只在顷刻间被长枪短刃围了起来。
他将身一撤,忽抬手挽住身前数十把长枪,夹在肋间,长眼一横,咬住牙根一用力,对面数十个持枪者硬生生随着他的步子被推得往退后,越退,便越发挤压着后头的人,一拨推搡着一拨,竟是把好几十个都挤得难以动弹。
再往后的漠堑军反应过来,便也用了力回推,提灯双脚几乎陷入地里,用尽浑身力气,数十支矛头早已刺破他肋间肌肤,他却不知痛似的,一时间竟有以一抵百的场面。
片刻后,提灯目眦欲裂,双眼似要红得滴血。
谢九楼心道不妙,急急喊道:“提灯!”
已经晚了。
提灯抱住两捆长枪的胳膊反手一拧,只听又沉又脆的一响,两捆长枪在他和漠堑军手中各执一头,从中崩裂断开,提灯腰腹两侧血肉淋漓,喉间涌出一股腥甜,喷出大口暗沉沉的鲜血,就此冲破了白断雨当日在行宫给他布下的封印。
谢九楼死死抓着铁栏,声嘶力竭道:“提灯!”
提灯浑浑噩噩,此时才听到谢九楼的呼喊般茫然抬眼,瞳孔聚到谢九楼脸上才忽地泄了气,身子踉跄,跌跌撞撞朝笼子跑去。
周边士兵还欲持枪再堵,却听宴光吩咐:“让他过去。
”
那漠堑将领不满道:“宴副将”
“让他过去。
”宴光斜睨道,“天子令在我手上,出了事也是我担着。
将军不必担心。
”
那将领吃了个瘪,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一时提灯跑到笼子前,才只换了声“阿海海”,谢九楼便从栏杆缝里伸出手去拉着他往后转,直往他颈骨下几寸摸,摸到那几颗钉孔,慌忙问:“疼不疼?疼不疼啊?”
他把提灯转回来,这时提灯才褪去满眼血丝,只眼眶微微发红,小声反问他道:“你疼不疼?”
谢九楼的手从提灯胳膊上滑到手腕,沉默良久,才垂下眼,低声说:“疼。
”
谈话间提灯瞥见笼子上新套的锁,怔了怔,一把扑上车抓着三指粗的铁栏猛烈拉扯起来。
“不自量力,”那将领在马上嗤笑,“这链子岂是你能扯断的。
”
提灯只闷头扯,偌大一片林子,上万士兵,除飞鸟掠翅,便只听这铁链哗啦啦地响,一直响,响彻在所有人的耳畔。
楚空遥眼色凛然,已从袖中掏出扇子,正待打断笼子门锁,却被谢九楼摇头制止。
“阿九”
“楚二,”谢九楼轻轻按住提灯的手,锁链声止,他平静道,“谢家,是大祁的兵。
谢府数百人,还在天子眼下。
”
楚空遥冷下眼,别开脸道:“我不管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