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百字,提灯挨个挨个地学,一眨眼就用了数月。
临近七月十五那几天,提灯异常亢奋,去哪都活蹦乱跳,整日没事便搬了椅子往西边角门一坐,抱着本书,从天亮看到天黑,就为了搜罗明白那封信里的哪个字是哪个意思。
那是谢九楼离开后的第三次月圆。
月圆过后,提灯从清晨鸡鸣时分便守在门口,正午日晒,他如今的身体撑在椅子上早已昏昏欲睡。
提灯为了醒神,跑去书房搬了一沓词卷,又埋头查阅起来。
抬头看路的次数多,低头看书的时间少。
他一直在等待着什么。
等到烟波如血,残阳黄昏,提灯竟在这一天内查到了何为大限将至,何为绝笔之言。
天黑时他靠在门柱上,指尖夹着哪一张薄薄的信笺,仰头便见比昨日更圆的那轮月亮,梆夫打更,城门宵禁。
谢九楼食言了。
提灯回到房前,在昔日他曾摇落一树梨花的院子里看了一夜荼蘼。
荼蘼开后,花事尽了。
最后一朵夏花落地那天,提灯双目彻底失明。
春温总怕风刮着他的眼睛,拿绸带替他遮了,再把带子细细绑在脑后,说等白先生回来,兴许还有救。
此时距离白断雨收到飞书前往漠堑已两月有余。
宴光按谢九楼死前吩咐,在漠堑停灵三月,果真等到天子下诏。
诏书早已由密使送到漠堑,只等三月之期一到,再光明正大传令来此。
天子说,讣告已发,城主死讯已传遍无镛城每个角落。
五陵王没有战死沙场,走得心甘情愿无病无灾,这是喜丧。
故城主棺椁先由宴光扶棺返乡,先享满城“喜哭”送灵,再运回天子府等候发落。
宴光伏跪在地,拳内指尖已把掌心抠破了血,簌簌泪滴滚进黄沙,咬牙许久,也只得忍着这般胡言任凭